掘火档案

A Selection of Critical Mass in Music, Films, Literature and Beyo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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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内 发表于09/13/2016, 归类于影评.

常规下难测的幽默——图解《血战七强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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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說:要找到這部片比較好看的海報真不容易;但想想,畢竟B級片,要有張像樣的海報已經偷笑了,再說,其實網路上還挺多張的。)

 

肥按:

要說有一部「完美的西部片」,在我心裡就是這部了。基於巴贊在《電影是什麼?》已經寫過一篇超精采的影評,我也沒啥好多說的,先貼一篇是原先為了《世界電影鑑賞辭典(五編)》寫的條目,條目下包含「劇情」和「賞析」兩部分;既然自2011年初嚷嚷要出這本書,直到現在不但不見人影,且這個「世界電影鑑賞」系列貌似在2013年前後出了一本精選集,大概是從前四編中精選出來的;意味著,第五編大概是不出了吧,所以才把這篇貼出來。不過捏~這種片還是得多看幾遍才好,當我2014年8月要寫這部的「電影格子」的時候,才發現那篇「賞析」還是有問題的,有些見解有瑕疵,所以也算給了我彌補的機會。後來在「類型電影」的課堂上又帶學生拉片了一次,依舊感覺無懈可擊。從劇作、場面調度都沒有任何問題,可以挑剔的,大概是演技的部分吧。總之,廢話不多說,以下的文字僅供看過片的人享用,還記得情節講什麼的讀者可以跳掉「劇情重述」的那一段。可惜,這部片要是有藍光該有多好,算了……有DVD已經偷笑了。另外,網路上流傳的這部片中字,應該是我翻的那條,也是我第一次為電影翻譯字幕,因此生澀難免,不過,可以想見第一次看到這部片有多興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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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說:胡總知道我有多愛這部片,曾經特地買DVD來送我~)

 

血戰七強盜Seven Men from Now

1956,美國,78分鐘

導演:Budd Boetticher

 

【劇情重述】

一個雨夜,隨著豪氣十足的民謠歌聲揭開了這個舞台,當歌詞唱道“一個接一個,七個人,都將死……”,我們的英雄來到。他雄厚的背影和著下沈的音樂為這個舞台施加了一股壓力。交加的閃電似乎也添增了他的猶疑。

他來到一處遮得到雨的地方,那裡已經有兩個人升了火躲著雨。這兩個人無疑將自己繃得很緊,但其中一個還是相對冷靜一些。英雄要了杯咖啡,三個人像是老江湖般貌合神離地聊起天來:這樣的天氣不適合遠行、印地安奇利卡哇族人的兇殘、銀鎮的一場流血搶案,關於這樁搶案的話題頓時讓兩個先到者感到緊張,“抓到了那樁殺戮的犯人了嗎?”他們問,“其中兩個”,話一落下,綁在樹旁的兩匹馬被四聲槍響驚嚇到。

明媚的陽光下,英雄騎著一匹馬,手上還牽著一匹,從容地走在低矮的巖壁間。近處,他發現一個才剛滅火的柴堆,馬上掏出馬鞍上的來福槍戒備。繼續往前,不遠處聽到一個男子驅馬的喊叫聲。越過一個小丘,原來一輛馬車陷到泥沼中。一對年輕夫妻努力拉著馬,已經搞得一身髒。我們的英雄當然要見義勇為,“班˙史踹德”,這是他的名字,他向古瑞夫婦自我介紹道。史踹德拿他手上的兩匹馬幫忙古瑞將馬車拉了上來,並建議他趕緊將馬拖到河邊清洗。古瑞夫婦則希望史踹德能夠陪他們一程。史踹德遂將一匹馬拴在馬車後,自己在前面領頭。

河邊,古瑞太太安妮用她那碧藍的眼睛看著史踹德,向他連聲道謝。不過史踹德的反應倒些許漠然,她神情尷尬地走向河的另一邊。這邊則有約翰˙古瑞正在刷馬,史踹德馬上就會加入他的陣容。就在約翰情緒高揚地訴說他們怎麼決定從東岸前往西岸發展的同時,在蘆葦那邊寬衣的安妮哼起歌來。蘆葦後頭視線不及的地方,有著安妮的歌聲,還有蘆葦旁濺起的漣漪,讓史踹德無法專心刷馬,更不用說他毫不感興趣的約翰奮鬥史。他還要約翰幫馬背多洗刷一下,看來是在爭取多待在河裡的時間。可是當話鋒又轉回銀鎮時,史踹德的臉色又垮下來了。約翰一邊把馬趕上岸,一邊催促安妮加快洗澡的速度。

重新上路。沿路還是一片安詳。雖然在他們沒注意到的時候,山頭上已經有人察覺到他們的行跡。遠方揚起一片沙塵,史踹德要約翰也警戒起來。還好,來的是一隊騎兵隊。領頭的柯林斯中尉表示他們接到匯報,前來驅趕這塊區域中的奇利卡哇族人,並建議古瑞一行人最好調頭回去。但看著固執的約翰,史踹德仍得無奈地陪他們繼續前進。

來到一處廢棄的補給站,一位落單的老前輩說明了幾天前與奇利卡哇族的戰況。剛送走趕路的老前輩,又來了兩名騎士,他們是麥斯特與克立特,也就是剛剛在山頭上看著史踹德趕路的人,他們也是史踹德追蹤的目標之一;不過麥斯特連忙澄清他與這樁搶案無關。在得知可能的線索似乎無法提供更多的訊息後,史踹德有點惱怒,便遷怒於約翰身上。而古瑞夫婦也在這個時候才知道史踹德是個警長。

這一晚,待在這個廢棄補給站過夜的人就這樣多了兩個人。麥斯特向古瑞夫婦道出了銀鎮的搶案:七名強盜搶了法戈銀行的錢,在激烈的槍戰中,史踹德的夫人不幸喪命,而這正是“前警長”史踹德追蹤犯人的原因。安妮聽聞此事後,在給史踹德送咖啡時,順道慰問了一下,史踹德又補充說在他下崗後不得意才使得太太需要去找工作,卻因而喪了命。

至於麥斯特尾隨警長的理由很單純:價值兩萬元的法戈銀行黃金。但他不願向警長透露可能的兇嫌是誰,且很明顯,兇嫌們卻認得警長。再說,如果警長在追捕完這七位強盜後,還要追到這筆錢的下落,那麼到時候也就是他兩又要對決的時候。

隔天,啟程前,他們遇上了前來打劫的奇利卡哇人,史踹德嚇止了欲拔槍的約翰,代以放走一匹馬讓這些印地安人去追捕,好讓白人們可以脫身。

路途的持續也意味著危機逐漸逼近。麥斯特疑惑一個完整的女人怎會想跟半個男人安頓下來呢?這個疑問還沒得到解答,這一隊各懷鬼胎的集團碰上了一場槍戰:一位騎士被八、九位騎著馬的印地安人追擊,史踹德與麥斯特前去救援,光憑兩人就將這些印地安人撂倒了。就在印地安人被殲滅後,這位被救的人卻想在警長背後放冷槍,幸好被麥斯特看到並且擊斃。現在只剩四人了。

在埋了死者後,旅途又開始了。為了洗衣服,他們停了一會,不過洗衣工作只落在安妮跟史踹德身上。他兩的對話主要圍繞在史踹德夫人之死上,並因而探討男人保護女人跟愛情之間的關係。但這個討論還沒有結論,雨雲就飄來了。

又是一個雨夜,和影片開頭相似。麥斯特趁著換班來到篷車中要了杯咖啡暖身。他藉詢問古瑞夫婦兩人在一起的過程,抒發了他對於愛的看法,還指出他跟警長之間的相似,是與約翰相當不同的。特別是他提到認識一個與安妮長得很像卻又沒有安妮好看的女性,她的遭遇跟安妮也頗有相似點:有個沒骨氣的老公,後來遇到一位高大的帥氣男子將她帶走,而警長恰恰讓麥斯特聯想起這位高大帥哥。

警長跟在走出篷車的麥斯特後邊,話不投機,警長重重地給了麥斯特一拳。麥斯特遂與克立特離開了。輪班守夜的人少了,警長讓約翰先守著,安妮擔憂著警長的安危,她向躺在篷車下方的史踹德提醒要小心。

早上,狗吠聲還夾雜著雞鳴。麥斯特等人來到弗羅拉谷的邊鎮上,這裡也是古瑞夫婦的目的地。麥斯特來到酒吧,沒有顧客,守門員也還在打盹。麥斯特巡視了一番後,克立特在吧台喝酒,麥斯特則自娛自樂地耍起槍來,他掏槍的速度確實很迅速。在捉弄了酒吧看守之後,從銀鎮來的波汀最先跑了出來一探究竟,他跟麥斯特顯然是舊識了。

波汀和他們喝起酒,先是說一般人不會往南邊來,除非有什麼目的,然後又提到銀鎮搶案云云。此時三位同夥來到。神情有點詭異。麥斯特顯然察覺了,問他們在等的人已經來不了了,因為史踹德所到之處都要躺滿屍體。波汀倒疑惑史踹德又在何時配戴上了警徽,麥斯特才向他們說那樁搶案死的人正是史踹德夫人。氣氛剎時凝重了起來。

看來史踹德警長的名聲還是響亮的,畢竟麥斯特這位狠角色曾經兩度被史踹德撂倒;而波汀正打算以此來激他一起反抗史踹德,雖然麥斯特本來就有意在必要時與警長衝突。波汀才透露出他們正是利用古瑞夫婦的篷車幫忙運送法戈的黃金。

決戰的時刻將近了,史踹德決定與古瑞夫婦分開獨行。安妮拿了他為史踹德洗好的襯衫給他,順便告別,史踹德一個轉身卻讓安妮誤以為他要親她,便把身子湊了上去而碰了一鼻子灰。警長在安妮尷尬的表情中驅馬離去。

史踹德一山走過一山,當他來到一個被岩石圍繞的小谷地時,感覺氣氛不對。果然,埋伏者向他開了幾槍,他中彈落馬。不過兩位突襲者還是在岩縫間被警長解決掉。但他的馬卻在激戰中逃離現場,而他的腳傷讓他不便的行動嚇到了敵手的馬,就在被拖行了一段距離後,警長因為撞到了岩石後昏迷了。

古瑞夫婦的篷車遇到了警長那匹逃離的馬,也看到了受了傷躺在大石頭邊的警長。在簡單地為史踹德擦拭傷口後,安妮建議約翰騎著警長的馬先到鎮上將醫生找來,而約翰表示為了準時到達鎮上,應該是將史踹德抬上篷車一起離開。他們因而起了爭執,約翰才向安妮坦承篷車載運的正是法戈的黃金。

在小兩口的爭執中,警長也醒來了,他讓約翰將黃金留下以便他的敵人找上門來,方便行動不便的他可以集中在這裡殲滅。他讓害怕沒有將黃金運達而送命的約翰改變方向往加州駛去;但約翰認為不該讓警長冒險,而決定空車前去鎮上尋找鎮上警長幫忙。

鎮上酒吧,波汀一夥人既等不到篷車,也沒等到那兩個突擊者。麥斯特言語刺激波汀,認定他故意派那兩位手下就已經不打算再見到他們;並且麥斯特還挑釁了波汀,兩人眼看就要對決,此時篷車到來打斷了這場基本上是麥斯特刻意引發的衝突。

約翰告知了波汀黃金的去處,讓他們自己去找史踹德。約翰注意到路的盡頭就是警局。但就在約翰走去報案的路上,波汀從背後向這位手無寸鐵的人開了槍,便揚長而去。麥斯特在約翰旁邊修正了他對約翰的看法,原來約翰並非“半個男人”。便與克立特尾隨上去。

來到這個小壑谷,波汀喊著史踹德的名字,卻遲遲不見他的身影。但這裡仍舊上演了一場激戰:麥斯特分別將所有人一一擊斃,包括了他的伙伴克立特。

直到麥斯特走到那箱法戈黃金旁時,警長才走了出來,瞭解到麥斯特吃裡扒外。不過他也關切古瑞夫婦的情況,很慘悲的,安妮成了寡婦。

就義時刻到來,快槍手麥斯特還沒機會拔槍,便被史踹德的槍給射殺。麥斯特死前還不忘伸手抓取那隻受詛咒的箱子。

鎮上,史踹德讓執法人員將法戈的黃金帶走,並與安妮道了別。安妮打算前往加州,史踹德會繼續待在銀鎮接受管理員的職務。但安妮似乎另有打算,“請幫我把行李卸了”,她向馬車夫說,“你不跟我們走嗎?”

“至少不是現在”,劇終字樣打在史踹德遠去的背影上。

 

2016091405

【賞析】

為本片寫鑑賞基本上是一件不討好的差事,畢竟我們已經有巴贊寫的一篇甚為動人且檢要精闢的評論。然而說來也奇怪,巴贊對於影史的重要性及其話語權的份量,卻仍要讓它甚至它的導演鮑梯切爾在影史上佔不上顯眼的位置;這無疑叫人抱屈。幸好,影史公認的經典畢竟有限,在市場的需求下,一些相對名聲較低的傑作也有重製的機會。因而鮑梯切爾的作品也在數碼光盤的年代裡,逐漸重見光明。更重要的是,倘若我們同意評論的功能在於告知、評價與推廣,巴贊的文章無疑精準地做到這些任務,這使得我們在有機會觀看這些年紀超過半世紀的影片時,有更好的判斷力來選取我們自己要的影片。當然,巴贊與《電影手冊》派對鮑梯切爾的讚揚也讓這個名字始終沒有真正被遺忘。

然而若要說鮑梯切爾的功勞是建立在西部片的藝術手法,還不如說是在B級片規模下的某種必然簡約,但卻無心插柳地為戰後的西部片,特別是巴贊口中的“超西部片”帶來一股新的風貌,尤其是其極端程式化的展現。因為這個原因,鮑梯切爾對於歷史的模糊也就比較合理了,儘管片中提到的法戈銀行確實是19世紀美國著名的大銀行,但他卻捨棄了其他耳熟能詳的西部元素。這在他晚期作品如《就義時刻》(1969)中亦同,片中那位注定要敗亡的手汗小子邂逅過法官羅伊˙賓和神槍手傑西˙詹姆斯,但這兩位出名的西部人物更多是被當作背景而已。

因此我們不妨從B級片的限制來理解鮑梯切爾的美學構成,畢竟和其他同等級的導演比起來,他的創作手法有獨到的一面。再說,我們或許可以大膽地說,鮑梯切爾或許是最懂得善用這些限制的導演。在鮑梯切爾的作品中或可籠統地歸納出三點限制:篇幅小、緊縮的場景與有限的人物。

鮑梯切爾的西部片一般都在七十分鐘的長度左右,因此故事進展的速度相對快而直接。好比影片的開頭,在簡短的對話中,殺戮便開始了。作為商業考量,這場殺戮有其懸念建置的需求;同時也在呼應原片名所示:“從現在開始的七個人”。而在他們對話中的“銀鎮搶案”則成為影片中會被揭示的“賣高分”——眾所皆知這項劇作元素是希區柯克成功的法寶之一。

再者,礙於篇幅的關係,劇作上的省略也成為一大特點,但卻不妨礙影片對於某些主題的古典式建構,亦即有如古典音樂般,對主題進行反覆圍繞與發展。好比開場戲裡雨中那兩匹受到槍聲驚嚇的馬,隔天便落在史踹德手上。而馬這個被當作省略的符號,其功能性還在於體現雨夜的對話:史踹德“走”在雨中,因為馬被奇利卡哇族人給吃了。馬的符號進而帶動了奇利卡哇族的次情節,這條次情節推動了幾處的邂逅,包括騎兵隊的巡邏,領隊向古瑞夫婦給的調頭建議被拒絕,突顯出約翰的決心,這決心本身則在豐富“銀鎮搶案”的賣高分效果;廢棄補給站的形成原因也跟奇利卡哇族人有關,這個空間給史踹德一行人有個落腳處,也給史踹德與麥斯特有了相遇的場域,而影片剛好需要這樣的一個停歇來進一步揭示“銀鎮搶案”對於史踹德的重要性,藉以說明他的行動核心。隔天清早遭遇奇利卡哇族人時,史踹德放馬引開他們的動作也就更加合情合理。當晚麥斯特向史踹德表明他尾隨史踹德的用意也就是“銀鎮搶案”的兩萬元黃金,並數了史踹德還需要遭遇的敵手,麥斯特的態度直接又拉出一條情節:麥斯特的協助有前提條件,終將導致兩雄的對決。來到這廢棄補給站的段落,基本上才用盡了開場戲留下來的劇作資源。

補給站的戲出現在影片的20分鐘處,對這部將近八十分鐘的影片來說,它剛好是四分之一的位置,而約翰在小壑谷揭露了他運送銀鎮黃金的任務則在58分鐘處,將近影片的四分之三,這樣的劇作安排基本上符合了好萊塢三幕劇的轉折原則。這種清清楚楚的古典劇作安排,有助於強化鮑梯切爾所欲體現的程式化。

因而補給站在劇作上的位置以及對於情節推動的重要性,剛好也讓鮑梯切爾找到理由為它多花了篇幅。同時也說明了在有限場景中所必須背負的複和功能。這也是雨景在影片中出現了兩次的理由:既作為相近情緒的再現,亦讓影片像是重新開始。片頭的雨景揭示的影片的開始,影片近中央處的雨景則明確將兩位假助手轉為敵人,從而影片變成“從現在開始兩個人”。

因此主要情節的設計便有了空間的考量,特別是透過反覆但賦予不同的情節功能,地點本身也產生了質變。於是主要場景便集中在某些場景中,尤其是片末的小壑谷,基於這種原因,史踹德中槍落馬的行動就格外重要。也是在這個舞台中,才讓麥斯特的死就像巴贊指出的那樣,“以不可思議的方式利用風景”:他死的姿態與史踹德倚靠的石塊在造型上的相似。

然而不管在劇作上的簡約、場景上的集中,最終無非都體現在超級程式化的人物身上,唯有如此才能“無哲理性蘊涵,也不見心理學蹤影”(巴贊語)。史踹德這位來無影去無蹤的英雄,不正像戈達爾表明過的那樣,“美國電影都在處理沒有開頭亦沒有結尾的故事”,而這也正好就是西部片的典型特徵。然而我們有理由相信,程式化並不會削弱人物的豐富性,尤其當這位人物拷貝的是自己的程式化行動:史踹德的亡妻與安妮的相像不只來自外表也來自邂逅的方式。

於是當劇作安排了史踹德與古瑞夫婦於泥沼中的相遇,便成為一次永恆回歸的反映:這是史踹德的罪惡感印跡——因為自己的無能(約翰的現況)而使得妻子得去工作謀生,卻因此造成妻子的不測,泥巴無疑加深了一份疼惜。而這段邂逅還隱喻了史踹德對古瑞夫婦保護關係的雙重性,是對弱者的保護,也是一種彌補心理。而其心理癥結還在於心愛女性的非命,使他不願意再次冒險失去另一個不能愛的女性。因而在廢棄補給站遭遇奇利卡哇族人時,史踹德寧可放馬誘開暴徒,也不願意負擔女性喪生的危險性;透過後面那場營救被追殺者的戲便可看得出只要史踹德願意,光是他與麥斯特要解決這些奇利卡哇族人還是綽綽有餘。史踹德對女性的疼惜同樣也體現在他與騎兵隊中尉的對話中。其實要說劇作沒有體現心理學蹤影仍是相對誇張的評論。

但巴贊亦沒說錯,“當你如此喜愛自己塑造的主人公和虛構的情境時,此時,唯有此時,你才能以這種幽默筆調去表現人與物,為讚美增添理智色彩。”基於這個前提,史踹德與安妮之間的互動才會變得如此微妙,不但安妮河邊洗澡的戲隱藏在草堆後的曖昧樂趣,還包括他指點約翰洗馬的對白起的潛台詞的作用:洗馬久一點可以為自己爭取在水里多待一點的時間。這種從德國人(特別是斯登堡或布萊希特執導的影片)手中借來的場外空間處理,在豐富幽默感的同時,也解決了兩個問題:電檢與有限篇幅下發展人物情感的限制。

從這點來看,影片的簡約絕非僅僅來自劇作的優勢,再說,編劇伯特˙肯尼迪自己執導的影片也不見如此精悍與扼要。好比安妮的第二次尷尬,即在史踹德準備隻身上路,導演透過劇場方向的的調度,讓安妮在撲上史踹德身上時,凸顯了她手上的結婚戒指,進而警長得繞過她和馬身從後景上馬離去,厚實的背景(馬)隨著人而撤空,增強了這份難堪與不捨。

甚至還有一處最為精彩的調度手法已經被巴贊所揭示,倘若我們接受“復仇式”西部片的固定程式裡頭包含了一項“主人公暴露出有出眾的本領”,那麼對於本片所隱藏的這項程式,巴贊真的看見了“看不見”:在警長與麥斯特對決時“ 我們始終沒有見到警長開槍射擊,彷彿他的射擊動作迅速異常,使攝影機甚至來不及拍攝反打鏡頭”,特別是當這場決鬥再與麥斯特於酒吧的耍槍段落一經對比,就更加有趣。

行動終究解釋了一切。在鮑梯切爾的B級西部片所構築的三一律,則是在人物、行動、場景的集中上體現出來的,並且有一定的優先次序,“動作的一切動機皆由角色類型和情境決定”,因而當史踹德在廢棄補給站遇上麥斯特而得知麥斯特並非這次搶案的主嫌時,他的失落理所當然,並且被表現在他對約翰的粗言粗語上:因為他原本深信麥斯特是主嫌,而現在卻又為了保護古瑞夫婦而浪費了不少時間,搜尋工作等於重新歸零,情緒當然不會平靜。而這也正是我們希望將來能給後代看的西部片:“並非注定要靠理性的思辨或奇觀證明自己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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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规下难测的幽默——图解《血战七强盗》

(原載《世界電影畫刊》,「電影格子」欄目。)

 

西部片可说是目前已经几乎绝迹的类型片,即使偶有一两部以同样的时间、地点为题材的影片,似乎都已经不再是我们熟悉的那个样子;但话说回来,我们所熟悉的西部片又是什么样子?是约翰·福特的?是安东尼·曼的?是霍华·霍克斯的?还是塞尔吉奥·莱昂内的?或者是偶尔拍拍西部片却屡创佳绩的威廉·惠勒、萨谬尔·富勒?无论是哪样的,上述诸位导演确实为西部片这个类型建过不少丰富的功绩。然而,我个人心中倒有一个可能相对于前面诸位在知名度上要稍微低一点的导演,巴德·鲍梯切尔。多亏安德烈·巴赞的发掘、挖掘与推广,让这位导演至少到现在还没完全让人遗忘,坊间也出过他几张DVD流通他那些细致的西部片精品。这回电影格子就要为读者浅析鲍梯切尔最好的一部西部片《血战七强盗》,当然,基于巴赞在《电影是什么?》中对本片写过非常精彩的影评这个前提,本文也不希冀能够超越巴赞的观点,但求透过更细的方式,融合他的评论以及影片的精神。

诚如巴赞指出,鲍梯切尔的制作规模应该都是属于B级片的等级,且他的西部片长度一般都只在70分钟上下,确实给题材一定的限缩,作为搭配片,导演非常自觉不该让他的影片在与大片搭配时抢了人家的风采,所以感觉得出他宁愿就在这小小规模中,去精鍊电影功力。巴赞也在文中指出,他对鲍梯切尔其他西部片印象并不深,这我们觉得是人之常情,因为从今天收集到的作品看来,鲍梯切尔确实从1956年的《血战七强盗》推出之后,再拍出来的西部片才是部部精品;但老实说,倒也真没《血战七强盗》来得集中。因此《血战七强盗》可谓鲍梯切尔承先启后的作品,且还是他最佳代表作。

原题“从现在起七个人”的《血战七强盗》主要讲述了银镇发生了抢案,前警长史踹德的妻子在混战中被枪杀,史踹德虽然已卸下警长的职务,但为了替妻子报仇,他踏上千里追凶之路。在他一一解决这七位抢匪的过程中,他邂逅了古瑞夫妇,其中古瑞太太安妮特别像自己死去的妻子,所以即使方向不是那么雷同,且还顾虑到想赶路追凶,但史踹德还是不忍心抛下没什么旅行经验的古瑞夫妇。路途中遭遇了麦斯特与克立特,史踹德原先以为麦斯特与抢案有关,但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无关的,这叫他失望,毕竟线索又没了;而麦斯特则表示愿意加入他们的行列,他也说得很明了,就是为了抢案中被抢的两万元黄金。对史踹德来说,有麦斯特同行也不是问题,反正他曾撂倒过麦斯特两次,不会在乎还有第三次。随著旅程的继续,麦斯特越来越能肯定谁才是抢案的主嫌。最后是在史踹德受伤后,古瑞坦承了黄金事情,而另一方面,麦斯特黑吃黑,把剩下的抢匪以及自己的拍档全都干掉,最终在对决中死在史踹德枪下。古瑞先生则是在镇上被抢匪击毙。

影片故事很清晰、简单,且导演也不费心要处理太复杂的情感,甚至,这样的故事有效排除了考据上的手续--即使在片厂中应该都备有相关道具、服装……。但精巧的情节布置并没有掩盖过导演的场面调度手法。因而我们将看到的是在剧作上尽可能简约且严密,而在影像的呈现上又是适度且精确的一部低成本西部片,巴赞称之为“典范”其实一点都不过誉。看过这样的影片之后,对于西部片开始挑食也是情有可原的。

 

A.奠基,或剧作资源的仓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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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片头主题曲唱完“七个人,一个接一个,都将死……”音乐下沉,主人公出现在画面正中央,这是在雨中。以“背影”示人,有两种意义:其一是尽管是他在追凶,但因为他不清楚凶手到底是什么身分,所以反过来,是凶手从他的背后看著他;另一点是,观众将跟后来那对古瑞夫妇一样,在很长的时间内也还没弄清男主角的身分。所以背影保留了悬念,在低沉的音乐中登场,也为影片带来了一个很大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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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角史踹德来到一个避雨的洞穴,在那里已经有两个人煮咖啡喝。这里是常规的处理:正反打镜头将两组不同人马切割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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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紧接著,在对话还没露出什么端倪的时候,史踹德悄悄地将咖啡从右手(图02)移到了左手(图04)。可想而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时候要搭配两组人马的对白:“关于银镇抢案,有抓到凶手了吗?”“有,其中两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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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话语一落,我们看到绑在洞穴外的两匹马(图05)被四响枪响给吓到。下一个镜头(图06)是史踹德骑著一匹马,手上还牵著另一匹。很显然,刚刚那两位就是抢匪之一。而影片丝毫不罗唆,既然叫“从现在开始七个人”,当然就真的是从影片开始就要陆续解决这七个人。虽然史踹德与无名的两位抢匪之间对话似乎貌合神离,不过其中提到印地安人奇利卡哇族人,以及银镇抢案,都是接下来重要的剧作资源,且看看这些议题将怎么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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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女主角出现了,尴尬的是,她身边还有另一个男人。假如不是在泥泞中邂逅古瑞夫妇,史踹德很可能会弃之不顾。重点是,史踹德的目光很快就落在女主角安妮身上(图08),这一点后面还会交代。并且我们很快就会知道,史踹德注定要在这样的“场合”中遇到女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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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踹德不合宜的两匹马这下派上用场了。到这里,已经很清楚看到在剧作上如何利用有限的材料反覆发展、辩证。假如不是早前枪决了两位抢匪,那么来到这里史踹德想帮也不见得帮得上忙;更不用说随后与安妮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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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赞称赞在大银幕看这部片,可以看到奇特的,接近水彩的色彩,以及绝美的景致。这点我们该相信,就像这两个过场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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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史踹德的建议下,他们来到溪边洗马。安妮试图要对史踹德示好(图12),但却被泼了冷水,她觉得难以理解(图13)。事实上是,安妮长得很像史踹德刚死于非命的妻子,但安妮却是人妻了,史踹德无疑是刻意与她保持距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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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走向河的另一边(图14),而史踹德则与约翰在这头洗马(图15)。即将上演的西部片史上最具有性诱惑的戏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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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在草丛后头边洗边哼歌(图16),史踹德则是引颈望向安妮洗澡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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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著史踹德的目光(图17),现在安妮的藏身之处又更大了(图18)。于此同时,史踹德还建议约翰再多擦擦马背(图19),以争取留在河里的时间。这类幽默从来都不用透过台词怎么特别去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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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踹德一行人继续上路,这时却可以看到另外的山头上,有人盯上他们了(图20)。镜头从这时候起,观点不再局限在警长自己所历经的事情上面,是因为这两个以背影示人的角色,马上要帮忙分摊追凶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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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荒废驿站(由于会吃人、吃马的奇利卡哇族的肆虐)后,史踹德也与他本来认定嫌疑极大的麦斯特与克立特(即山丘上那两背影)碰面了,在得知麦斯特与银镇抢案无关,似乎断了线索,史踹德这时大概也懊恼他时间紧迫,但却还在这里为这对小夫妻耽搁……但也正是透过麦斯特之口,古瑞夫妇才知道原来史踹德是“警长”,他一听到这消息(图21)刚好也要转场了(图22),约翰也因此陷入了“黑暗”中。这场戏差不多是第一部分的结束,等于说前面建立的剧作资源到这里差不多要告罄了,新的情节点要重新开启。因此,约翰卡在“淡出”的黑画面中,似乎也暗示了公权力跟他也是有抵触的,而他的命运更是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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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在听闻原来银镇抢案中史踹德的妻子因此丧命,所以出来对站哨史踹德释出一点安慰(图23),但起初史踹德不领情,后来则反而是向安妮吐露之所以太太会过世,完全是因为下岗的史踹德无法低声下气接受其他工作,而迫使太太必须帮忙赚钱,最终才酿成这个惨剧--她甚至当天是替人代班才惨死的。这也是为何古瑞夫妇是以那样的方式与史踹德相遇:无用的丈夫将妻子也拖下水了,是这样的情景让史踹德心都碎了。这个构图中,在一种日常行为中(喝咖啡)加上背景门的开敞,似乎暗示了两人在“家庭”这个概念上还有戏可演。随后,安妮返回屋内,刚好麦斯特出来,在门口与安妮擦身而过(图24),这时麦斯特在背景中刚好被前景史踹德的来福枪给挡住,彷佛在史踹德与安妮的“家庭生活”中真正需要铲除的阻碍,是对安妮不断表现兴趣与好感的麦斯特。

 

B.转折,新的情节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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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稍做休息后,再次上路,已经多了阵容。虽说西部片强调出地景是很天然的,且怎样也不会想要死板板地用平视角度来拍,不过刚好观众晓得这一组人马是各怀鬼胎,使得这样的斜线构图镜头,加深了这个集团的不安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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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踹德与麦斯特为解救一位被印地安人追逐的白人,一举歼灭了众印地安人,岂料,被救的白人想在警长背后放冷枪(图26),但旋即被麦斯特拿下(图27)。麦斯特救了警长主要仍是希望藉助史踹德的追踪能力,这让他可以在追寻赃款的过程可以省点力。但这组分镜更有趣的在于“替换”,图26中,麦斯特在右侧(后方,追上来),图27则是凶手在右侧,彷佛右侧的人物都是会放冷枪的小人,这相当符合麦斯特这个人物后续的情况。

 

C.重启,另一组“从现在开始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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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似图28、29这样的镜头,可以看出导演在调度上的节约,或松(图28)或紧(图29)的构图同样都能强化人物之间的张力:图28是麦斯特悠哉地谈著史踹德以及银镇抢案的事情,约翰在角落无疑是被千头万绪给缠绕;图29则是麦斯特暗示约翰要小心安妮被史踹德抢走,就像史踹德的太太当年的情况(麦斯特还特别强调安妮长得很像史踹德死去的妻子,且还更好看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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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史踹德在麦斯特讲完那番史踹德夫妇的“往事”之后,他将麦斯特给揍跑了。回到篷车内,准备小睡一会,以便跟约翰交接守夜。两人隔著马车一上(图30)一下(图31)对话著。同样充满肉欲,更重要的是,导演透过让安妮的衣服再少一点,来展示她对史踹德加温中的热情;史踹德压抑的情感则有如他头四周围溅起的水花,既躁动又不能越过帆布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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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影片又安排一次雨夜,无疑是回应了片头的雨夜,当时,那七个将死的人,是银镇抢案的七抢匪;但来到影片中后段,其实除了七位抢匪中剩下的四位(图32)之外,包含麦斯特、克拉特以及其实正是负责运送赃款的约翰,仍然是七个,七个即将要死的人。所以选择雨夜似乎加强了影片在结构性上重启的作用。被史踹德打跑的麦斯特先一步来到边界的小镇,这里其实正是古瑞夫妇的目的地。图32与33虽然是一组正反打镜头,不过图33中,同样保持四人构图的,现在抢匪中的两个替换成麦斯克与克拉特,那是因为马上被切出框外的两人就要被主谋波汀派去送死,最终在警长完成他的追凶任务前,要解决的就是图33里头的这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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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得知原来是约翰驾的车上装载了麦斯特梦寐以求的赃款,麦斯特不禁感伤自己的愚蠢,他歪著头,影像顺势溶接了还在缓慢行进的约翰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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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踹德准备跟古瑞夫妇告别,这场告别戏特别有趣。安妮误会史踹德想来个吻别,结果自己倒是先凑了上去(图35),但史踹德旋即离开,留下安妮独自在画面中(图36)。我们要注意到导演的幽默,在图35中是怎么样强调了安妮手上的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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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史踹德是绕到马的另一边去(图37)准备上马离开,马作为一种掩饰,也作为一个厚实的背景,随著人离开而撤空(图38)而凸显了难堪与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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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史踹德与古瑞夫妇分手后不久,史踹德虽成功击毙了其中两名绑匪,但也受了伤。被古瑞夫妇随后跟上的车看到了,在帮警长擦药时(图39),构图似乎已经更明确将警长与安妮放在同一边,甚至还有轮辙来加深界线,接著的图40基本上则是安妮不管丈夫的请求,固执地要丈夫先到镇上找医生,她对史踹德的关心超乎寻常,也迫使她在这个禁锢中陷得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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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再回头看一下影片过程中,攸关“家庭生活”的镜头总是安妮和史踹德(图41)。事实上,在告别戏的时候已经很清楚暗示出来了,象徵著家庭的篷车里头,是存在著史踹德的(图42)。

 

D.对决,看不见的拔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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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麦斯特吃里扒外地将其他所有人,包括波汀馀党以及克拉特都干掉之后,就像他曾跟史踹德讲过的那样,卡在两万元赃款与他之间的,就剩下史踹德。决斗的时候到了,麦斯特与其欲求物(赃款)放在同一个镜头内(图43),另一头则是准备好的警长(图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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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规性的拉近(图4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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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再逼近了一些(图47、48)。透过景别的紧缩制造出紧张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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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别于一般西部片,被枪杀者(图49)的镜头要比开枪者(图50)还早出现。巴赞说得好:我们始终没有见到警长开枪射击,彷佛他的射击动作迅速异常,使摄影机甚至来不及拍摄反打镜头”,当我们想想片头他杀的那两人也是相同的,摄影机既然拍不到他开枪的镜头,索性去拍受到枪声惊吓的马匹吧!事实上,麦斯特来不及拔枪,还可以跟他到了边城时,在酒吧自顾自地耍枪段落合起来参考,就更有趣了。在那里,麦斯特的拔枪速度的确快,不愧是这一带的高手;但面对曾两度把他撂倒关进牢里的史踹德来说,真的就像是办家家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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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长在干掉麦斯特之后,凭倚在一颗大石头上(图51),这个镜头虽然非常人工化,却极美:警长脚的角度似乎像是守护了中景的钱箱,而近景麦斯特扭曲的身形,则与警长凭靠的石头造型类似。事实上,也如巴赞所言,导演“善于极巧妙地利用风景、利用地面上各种实物、利用岩石的状貌”,我们在稍早前如图52这样的镜头内已经看到过这种巧妙了。

 

E.尾声,未完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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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的时候到了,警长以他第一次邂逅安妮的样貌(图53)再次与她道别(图54),同一套衣服彷佛暗示了再一次的相遇:安妮成了寡妇,而史踹德愿意放下自尊,安身立命地打个小工度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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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让师傅将行李取下,师傅说“你不跟我们走?”安妮回答“至少不是现在”。但她注视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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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印上“剧终”的史踹德背影,所以,他们真的能有结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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