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記《女吸血鬼》（Vampyr）

按：這篇也是為「電影格子」做的筆記。日後找空再把正式版的稿子貼上。才剛發了《葛楚》，彷彿我最近對德萊葉重燃興趣？其實也不能說是這樣，畢竟對他的興趣從沒減過，只是「電影格子」本來就在某種程度上是我的「導演殿堂」啦～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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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場的文字說明，事實上，這一段話或許已經暗藏了一個提示：全片很可能只是葛雷的一次夢境或幻想，畢竟他潛心在吸血鬼研究許久。所以「現實與魔幻的界線模糊了」又說「某日深夜，他彷彿遊蕩來到河邊的一座隱蔽旅館」。

 

他帶著捕魚用具，像是出來郊遊，埋下一種「意外」的印象，至少他不是有意來探奇的。旅館的招牌顯眼，但是這也沒什麼問題，主要是這個招牌的剪影會不斷重新被喚回，這可能需要稍加留意。

來到旅館門口（我們姑且不知道是不是「正門」，但門邊有吧台，很可能是正門），他開不了門，裡頭也沒人。對，沒人，可是攝影機卻有作緩慢的前進，我們當然可以說有人就是喜歡以運動方式來處理空景，或說，無人之客觀視角，這也不是不行。

然後，他很自然地抬了頭掃視了一下，這時來了一個對屋頂橫搖的鏡頭，我們當然也會很自然地以為是葛雷的主觀鏡頭（下以POV代），但卻不是，這算是一次「錯接」？他來到旁邊的窗，窗被窗簾遮到，看不到裡頭，但有光。他跟剛剛一樣，輕敲了窗，但光反而消失了，但卻聽到一個溫柔的聲音，「誰呀？」，屋頂處有一女孩探頭，她指示葛雷從另一頭進來。

當鏡頭又回到正門的內部（但從另一個角度看出去），可以看到葛雷看向外頭的一處，所以這裡更換拍攝角度主要為了搭配葛雷視線的方向，因此感覺這部片還是想依循某種「常規」才對。

一位走向空無一人的船塢，他扛著鐮刀。那麼這反正應該就是葛雷的視線沒錯。

回到屋內，女孩來開門，所以剛剛叫他從另一頭，應該指的就是到正門來吧。在女孩給他開門的瞬間，響起鈴聲，是剛剛那位鐮刀男在船塢旁敲的。一邊配合葛雷隨著女孩進屋的動作，一共敲了12響。在敲最後一響的時候又回到鐮刀男這裡。鈴聲無疑形成了一次催眠，假如葛雷真是正常地出遊並來到這裡歇腳，那麼十二聲鈴響基本上可能已經對他做出心理暗示了。

在這旅館內盡是狹小、侷促的空間。但，從外觀看，它本來就不是一棟寬敞的建築，攝影機再放進來，必然顯小。這先擱著不談。

再回到鐮刀男的時候，鏡頭已經換到另一個方向，因為他要往身後的方向走去，換角度一方面更清楚看到他的動作（走向船塢），我們也看到一艘小船靠近，剛剛的鈴聲豈是要用來召喚船的嗎？無論如何，還有一個重點：不要太快揭示了鐮刀男的正面。

再回到屋內，女孩領葛雷進到他房間，他放下裝備，旋即到窗邊將蠟燭點上，這時女孩向他道晚安，離開時是慢慢地關上門，彷彿憂慮他可能會發生什麼的樣子。葛雷在蠟燭點上後，就向窗外探頭，看向船塢。這時，鐮刀男的正面半身像出現，看起來就是一個尋常的農夫？那麼這個「正面」有什麼好延後的呢？無論如何，為表現葛雷的視線，這裡是以看－被看的組合來呈現，第二次再出現鐮刀男的鏡頭時，拉得稍近些，強調葛雷的看。但，看來也沒什麼不對勁，然後葛雷（和觀眾一樣鬆了一口氣）拉下了窗簾。

他拿著蠟燭環視屋內，走近一幅畫，這幅畫基本上算是預示了將來李奧娜被害的場面：有哭泣的女僕，看起來像祭司也像醫生的人在床邊，在他與躺在床上的女子之間，還有一個持匕首的骷髏。對這幅畫是以特寫表現，有葛雷的燭光作為引導，雖說，沒有燭火依舊能看清楚這畫的細節，但一方面要裝作是在黑暗的房間，二方面也順帶將象徵意義給放了進來：葛雷像是「燃燒」這事件的人。

然後他聽到微弱的交談聲，好奇地去開了門，沒看到人，聲音似乎是從樓下傳來的，有男子與女子的交談聲。雖沒看到人，但他注意到還有通往樓上閣樓的樓梯，他往上爬，這時樓上的門開了，一位長相有點扭曲的男子出來，葛雷嚇到，趕緊回房，將房門鎖上。在拍到二樓的門開時，鏡頭是從門框之上的天花板拍起，再拉下來到門邊，這當然可說是葛雷視線，但其時不太正常，然而如果是用來推遲門的影像，又是為何呢？無論如何，這裡應該算是結束了開場的第一部分。

 

字卡說明，講述說葛雷在這奇怪的月夜感覺到不正常的力量襲來。

 

既然還是這一晚、這一空間的事，旅館招牌的影像出現也就自然了，剪影背後透出的光，應該是要用以強調「月光」的吧？

葛雷聽到敲門聲，他回頭，門上的鎖被慢慢打開了。歪斜的門鎖特寫應該算是強調了葛雷的恐懼，雖說這個視角不可能是他的。就在門被打開前，「腳燈」亮起。為老頭設計了一個華麗的、舞台式的登場。老頭其實是個看起來氣色不好的普通老頭（但也沒到特別老），這個腳燈（以及隨後他在這個房間裡的佈光情況）多少為了襯托出他的可疑行為，他進來後，並沒有回答葛雷「你是誰？」的問題，而是憤慨地強調「她不能死！你理解嗎？」她是誰？為何需要葛雷的理解？然後他突然想到什麼似的，要他「安靜」，再到窗邊將窗簾拉開，月光亮得不現實，且光明顯是由「下」往上射進來的。總之，他拿出了一本書，在桌前寫下「在我死後方能拆開」字樣，然後就走了。（講錯了：先拉開窗簾，然後說「噓」，然後才是走回桌前寫字，平視老頭回到桌邊的視角顯然也不會是葛雷的。）

他走後，腳燈暗了，房間正常光線又恢復了，葛雷趕緊起床，點了蠟燭。下床去拿起那本書端詳了一下，不過既然上頭有說明要等老頭死了才能拆開，他也就禮貌地放下了書。

字卡說明：葛雷雖不明究理，但是卻能感覺到事態不單純，以及人命關天。此時字卡下浮現了十字架的圖樣。

然後葛雷快步離開旅社，攝影機跟拍他到門外，還緩緩地來到葛雷要進旅社前的那個位置。自然，這個並非完全以跟拍為目的的攝影機運動，再一次揭示出一個無人稱的主觀性，到底是揭示出片中的某種神秘性呢？還是進到了「拍攝活動」的這個層面來呢？

旅社招牌。接著是葛雷因為河上的一個沒有主體的倒影而展開了「追逐」行動。但，此時又回到了旅館剪影招牌，這很有象徵意義。一來點出兩個招牌的時間上有點差距，二來可能意味著葛雷很可能還在旅社，作夢。招牌作為影像的座標已經開始作用了。

 

接下來應該就算是一個新的段落，這一段有新的影像座標，就是那個倒堆稻草的人之倒影。這個倒退的影像基本上是葛雷每一次轉換空間的一個標點，比如第一次來到的空間是跛腳士兵領來的一個像是教堂的地方，在他爬樓梯往上走而葛雷在一個過道上差點遭遇女吸血鬼瑪格麗特而他躲開之後，倒退人影又出現了。然後將場景帶到這棟教堂的另一處，此時葛雷是透過一個像透氣扇孔的地方看到在樓上的士兵，他的影子與他本人重合之後，因為瑪格麗特的叫喚，他過去應答。然後，葛雷往另一個方向深處看去，攝影機代替了他進到走道的深處，在那裡，一場影子舞會正在進行中，攝影機亦步亦趨，音樂在沉重與舞曲之間交錯。這個運動鏡頭基本上代替了葛雷的心眼，往深處去。假如說這不是都在葛雷的意識中運作，又如何解釋他的這種現象呢？舞會被瑪格麗特給制止了。然後倒退男又出現，葛雷於是又到另一個小屋，但有趣的是，葛雷的一個像是連續動作的鏡頭，被倒退男給硬生生地切開，這裡難道又因此製造了一次斷裂嗎？

然後是葛雷似乎爬到另一個樓層，他從地上那蓋著的木板門撐開，但前一個鏡頭並沒有顯示他要往哪裡移動，當然也沒有攀拔的行為，可是現在卻從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現。不過，同樣意想不到的是，攝影機雖又順著葛雷的目光往右邊跑去，但當攝影機拍完一個像是剛刨好的棺材時，急轉回來，發現葛雷已經往左邊的走道深處走去，完全沒有理會還在這裡的攝影機（以及觀眾）。

在深處的葛雷往左邊的門後看去，然後來到房間裡，攝影機改以向左的運動方式瀏覽這一個新的空間。房間內也充斥著各種象徵物，包括牆上小天使的骷髏，書架，以及其上的骷髏頭，搖過一個小櫃子，窗（外頭已經被木板釘死），再到一扇門。不意外地，葛雷從攝影機的右邊入鏡，走進那道門，又來到另一個空間。這個房間裡，壁爐上有更多的骷髏頭，破舊的沙發，外頭還聽到一些刺耳的叫聲，是狗嗎？這裡像是廚房，有一些杓子，角落的立鐘裡頭沒有鐘面。葛蕾又進到了一個新的空間。有一個通往樓上的樓梯，葛雷小心翼翼地踏上樓梯，一位像是醫生的人走下來，葛雷理當稍後退，醫生完全沒將葛雷放在眼裡，自顧自地打他身邊過，才又轉頭問他說「你有沒有聽見什麼？」葛雷說是「有，小孩聲。」（原來剛剛聽到那個叫聲是小孩的聲音。但醫生矢口否認，說沒有小孩，葛雷接著問，「那是狗嗎？」醫生說沒有小孩也沒有狗，總之，他將葛雷打發走了。

在葛雷一走，後門自動打開了，醫生回頭看了看，趕緊將前門關上，走去後門，向旁邊伸出了手，他迎接走路有點困難的瑪格麗特，將她引到剛剛的房間內，瑪格麗特出場時，一個骷髏頭的眼睛亮了，另一個則自動轉向她。屋內，醫生拍了拍椅子，招呼瑪格麗特坐下。她從口袋裡拿出一個標有骷髏圖案的小罐子，當然，一看就知道是毒藥之類的，畢竟「以默片的形式拍攝」，所以這類道具必然要做到一目了然。最終，醫生也不免俗地要明顯地將藥擺在顯眼的位置。

 

葛雷被醫生趕出來之後，來到一處樹林。在樹林裡有更多的無身體影子，它們領葛雷到一個新的空間。

字卡說明：葛雷來到一座莊園，莊園主人就是送葛雷那本書的人。

 

一個場景鏡頭，搖了一下，看看這個莊園大宅。然後是主人先來看了一下熟睡的吉賽爾，他的二女兒，然後再到李奧娜房間去，那裡有個婆婆守著，李奧娜看起來相當不舒服的感覺，他看了看李奧娜，她還在掙扎，主人要走開時，她喊著「血！血！」主人無奈，離開時囑咐婆婆說在醫生來之前都不許睡。

目前這一場戲都還算正常，兩位女兒的情況也順便帶到了，李奧娜的需求也提出了。一切都是很正常的手法，攝影機主要跟著人物，比如主人在李奧娜房間裡頭的左右來回。

內部舞台建制好了，就該上台表演了。不知道在趕什麼的葛雷匆匆忙忙跑來，主人正準備到另一房間（或許是要出門？）葛雷剛好在窗邊看到他，然後看到那個影子士兵（倒過來的）開了門射殺了主人，主人倒地，葛雷遂到大門口去叫門，僕人來了，與葛雷一起趕去命案現場，當時主人還沒斷氣，但吵鬧的聲響驚動了所有人，包括吉賽爾，她下樓來，主人交給她一個心形的東西後嚥下最後一口氣。樸人們難過痛哭。女僕將吉賽爾領到別的房間去，而葛雷則幫忙將主人抬到另一處後，來看吉賽爾，女僕請葛雷留下來陪他們，管家則是牽著馬離開。吉賽爾聽到馬車聲很緊張，問他要去哪裡，葛雷說「找警察」，說罷就拿出隨身攜帶的書，拆了開來（這裡葛雷拿剪刀的動作重複了），然後他開始讀起書來。

 

（餘下不能再這樣鉅細靡遺地記錄了，會沒完沒了，之後遇到比較「奇怪」的處理時再停下來細講。）

 

看護婆婆在離開房間後，鏡頭再回到床上時，李奧娜已經不在。

追出去後，因為受到打擾，所以瑪格麗特可能只吸了李奧娜一口就閃了。可是，這裡的疑問在於：李奧娜應該之前已經被咬過，所以才會需求血，但那又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倖存的呢？

葛雷居然不幫忙抬李奧娜？

在室內的攝影機都靈活異常！

在安頓好李奧娜之後，葛雷又有閒情逸致繼續讀書了……

在這個時候讀書是有意義的：為觀眾解惑。書中說的是，吸血鬼的「獵物」會感受到對血的渴望，可見之前李奧娜僅僅只是成為吸血鬼的目標而非被咬到。

李奧娜的哭泣前面的文字說明也提到了，因為這些半鬼們也會為自己的親人擔心，即使是他們自己給親人造成了威脅……

這場戲的怪，就怪在說，導演沒有想要製造「軸線」上的跳躍，但是卻在對話場面的取景選擇上做出奇怪的舉動，那就是當拍攝吉賽爾的時候，李奧娜的「帶背」鏡頭居然是連床頭一起拍進去？！亦即這讓吉賽爾的目光對象被取景給取消了，但不是透過鏡頭的景框，而是以不自然的取消了「牆面」以讓攝影機可以置放在床的後面。但，這是為什麼？

在吉賽爾退出房間到葛雷繼續在客廳讀書這其間，似乎有一種「斷裂」感，方向上也讓人有些許的困惑。姑且先把這裡也看做某種……因「錯接」而來的時序鬆脫。

在醫生來的這一段也可以稍微分析一下。先是他問到「病人」情況，僕人說「又出現一個印記」（當然，指的是齒痕）。後面需要談的是他進屋之後的一些拍攝方式。包括橫搖鏡頭的切開，取景的非斷裂性等。

後來老僕人在葛雷上樓「監視」醫生，並且後來被慫恿獻血時，無意間看到桌上的那本吸血鬼書，他接著讀，裡頭說到吸血鬼會引誘已經沒有利用價值的獵物自殺，這樣它好將自殺者的靈魂轉贈給惡魔。好，前提是，要是沒利用價值的獵物，但剛剛明明是因為葛雷一行人的打擾而讓女吸血鬼沒能繼續吸李奧娜的血，所以按理說，她應該不算是被利用完了；其次，醫生帶來了毒藥，一點都不像是要李奧娜想辦法自殺。所以……

這裡有一個鏡頭可以談，葛雷躺的那裡，他的位置明顯與之前不同，現在他的頭後方有一道光，是從房間裡射出來的。這個角度當然是刻意調的，裡頭似在做神秘儀式，連帶透過構圖，這個儀式似乎也作用於葛雷身上。（50:47）

 

影片結構：

0-0:36版本說明

0:36-2:06片頭工作人員表

 

2:07-6:30下塌，上床（四分半）

 

6:30-10:25城主贈書（四分）

第一部‧吸血鬼世界（九分半）

10:25-14:35影子、士兵、磨坊與女吸血鬼

14:35-20:01棺材、公寓、醫生、女吸血鬼與毒藥

第二部‧吸血鬼威脅（三十四分）

20:01-22:08影子、別墅、李奧娜

22:08-28:22城主被殺

28:22-35:08讀書、營救李奧娜

==（前十五分，後十九分）==

35:08-41:20李奧娜的威脅、僕人被殺

41:20-45:31醫生到來、葛雷輸血

45:31-54:08老僕人讀書、營救葛雷、醫生遁逃、吉賽爾被擄

第三部‧吸血鬼消滅（十九分）

54:08-1:02:50葛雷分身（八分半）

1:02:50-1:06:23封印女吸血鬼、李奧娜治癒（三分半）

1:06:23-1:13:09營救吉賽爾、追殺醫生（七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