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景一下。把之前這篇曾被我自己摒棄的心得貼出來,湊湊熱鬧,畢竟,內地即將上映了嘛(還是已經上了?)~
先抓取一下對結構的印象
這部片首先有兩種方向的結構呈現,一個是屬於「集結人手的任務執行」模式,簡單說就是為了進行一項任務而需要集結任務所需的人手。很難說這種類型的原型從何而起,只能說這種模式相當適合於冒險或者諜報類型作品,且不限於電影,漫畫等材料也經常採用;更不用說是一些影集的基本構成,好比最近被拍成電影版的《天龍特攻隊》那樣。不過這並非是本部片的特點,為人稱道的是多層「片中片」的構成。雖然是多層次的設計,但卻不會讓觀眾迷失,因為影片不斷已經講解得夠仔細,且也不斷會有劇中人向觀眾提醒不同階段的進行方式;要說囉唆也可以,這畢竟是諾蘭電影的特點,要說是顧及廣大觀眾為考量也行,反正作為大成本的商業片來說,這種考量是必然的。
因而觀眾幾乎花上整整一個小時的時間來觀賞「說明書」,而前述的那種「集結」模式也就在影片的第一大部分完成,後面一個半小時不但可以說是影片的「重新開始」,觀眾於是也要開始進入新的敘事結構。將這兩個明顯不同結構的大組合段結合起來的是其實有點多餘的開場,它是以「預先揭示」的方式,將幾乎是收場戲的一部份拉到影片開頭,製造一個巨大的懸念,但在這裡,觀眾一定進不去這個懸念裡頭,因為我們完全不曉得主角的身份與遭遇,更不理解眼前這位老人與他的關係以及可能帶來的威脅。這個不甚成功的開場主要帶出幾個訊息:1.是異國背景,被沖到岸邊的李奧(我忘記他的劇中名了)是被一群操著日語的人帶到一個黃色調的房間裡;2.看似是個主要敵人的日本老頭說他看過從李奧身上取出的一個鋼製陀螺,這個道具於是格外重要;3.李奧似乎要為他帶來一件事,可能是殺害他,可能是傳達一個訊息,但這會成為一個影片的「麥高芬」嗎?
為何會說這個開場不太成功,原因除了前述談到那樣,觀眾對這些線索並不會在一開始就有「感覺」,且當影片結束後也會發現這樣的「提前」其實沒有太大的意義,更重要的是,這個段落與隨之而來的「真正開場」戲在場景上有一點相混淆:同樣發生在一個色調幾乎一樣的房間裡。兩個不同空間僅僅透過幾個觀眾依舊不熟悉的碎鏡頭作為區隔。於是開頭便為觀眾製造了一點混亂。即使說後來會發現,「段落的局部畫面提前」這種已然成為某種慣用手法在本片裡頭因為吃重的角色而成為某種修辭,但卻仍無法阻止開場的這個提前成為累贅。不過,慣用「提前」卻可能造成累贅的影片又豈止這部?要論述這個「問題」,恐怕可以形成一個很大的美學提問,這留待以後再談。
然後,對情節進行簡述
也只能是簡述,不可能要求自己僅在戲院看過一遍就能夠將劇情講得很詳盡吧。就像前面那一大段提到的,影片被分成兩個階段:說明階段以及任務階段。
在說明階段主要是李奧(由於不記得他片中角色名,所以暫且這樣稱他,其他人物我也大多忘記名字,皆會不同代稱來表示)首先在執行一次「盜竊」任務——到夢中去從當事人的潛意識中去竊取資訊——時展現了「連夢」的手法,也就是夢中夢:他在第一個夢境中被識破,並且在當事人的有意抵抗下,他所製造的夢境瓦解了。但當事人隨後因為彷如真實的場景中出現不合乎真實的細節——他情婦家的地毯並非原先那張地毯——而識破他其實還在夢境中,這個因為另一位拍檔(也就是第二個夢境,或者說其實是第一層夢境的造夢者)無心的差錯讓李奧的任務宣告失敗,這次其實是當事人齊藤對他的測試,雖然任務失敗,不過李奧的能力必定還是讓他刮目相看,尤其是他的連夢策略。所以,原本打算與同伴暫時分開來躲避一個叫做「康博」的集團的追殺,卻被齊藤給留下,他提出了一個李奧「無法拒絕的條件」:讓他能夠回家去見孩子,雖然我們並不瞭解為何李奧無法回家。總之,這個條件的前提是李奧必須幫忙傾入一個集團少主的意識中,讓他把即將接手的集團給瓦解掉,亦即,需要李奧對少主植入(inception,片名由來)這個「瓦解集團」的想法,而這種植入,按照影片的邏輯,必須至少要進入第三層潛意識中,也就是比之前的夢中夢有更大的難度。李奧的伙伴立即的反應是這種工程是做不到的,但李奧的反應讓他吃驚,因為李奧說這是可能的,且他成功過。這裡是一個重要伏筆,因為這裡暗藏的懸念將左右整部影片。
接下來的發展不意外地就是李奧準備集結他所承認的伙伴來進行這個「不可能的任務」,這麼一來,前面那一場失敗的測試就顯得很有意義:因為伙伴能力不足無法跟上李奧的腳步。李奧於是陸續找來了女建築師(一位從他那在當老師的父親手中調來的學生,他老爸同時也是教導他進入潛意識的人。這位建築師負責建構夢境的基礎建設)、資深的藥劑師(他要為進入三層或以上夢境的人們調製適當的鎮定劑)、偽造者(可以在夢中以其他形象出現的人)以及一個「秘書」(負責操作設備以及以他的武打功力來充當任務的把關人)。不過事情肯定會有意外,就連成員都首先要增加李奧的困擾,才會讓他最後這一票幹得如此辛苦,齊藤這位謹慎的日本人首先要求一起參與任務,以親眼看到他們成功執行任務;再有,就是李奧那位已經過世的太太茉兒要比從前還要頻繁地出現在他的夢境中干擾他的行動,在齊藤測試中的第二層夢境之所以失敗也就是因為茉兒的作梗。當然,茉兒這位神秘人物也是影片的巨大懸念之一。
總之,做為說明書的第一階段,佐有一些令人驚奇的視覺呈現來充當遊戲規則的圖解。這讓一個原本應該相當無聊的「理論解說」變得很生動,或許還可以說可能是影片中最有看頭的段落了吧。
任務開始,他們必須挑選一個完整的時間段,能讓少主安睡10個小時。少主父親的過世讓他們的計畫不得不提前開始,否則這個即將威脅到齊藤企業的集團將嚴重打擊齊藤的事業,而李奧的願望當然也就無法達成了。
於是他們選定了少主一趟搭飛機的旅程,為了不受到其他外務干擾,齊藤索性買下他們要搭的航空公司,這讓他對李奧的承諾看起來更「靠譜」:齊藤的勢力不能小覷。
接下來的情節只要一句話帶過就可以:他們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遭遇到不可抗拒的威脅,使得任務不但變得棘手,且還被迫往他們無法探知的領域深入。
威脅來自幾個方面,首先是原來少主其實應該是受過「反夢境神偷」的訓練,這件沒有被探聽到的情報,使得少主的夢境中充斥著抵制外來侵入的潛意識投射人物,大多是武裝的護衛。於是這讓齊藤首先便受了重傷。而根據新的遊戲規則,在這種深沈鎮定狀態的夢者倘若身亡,並不會像之前一般造夢程序那樣會醒來回到現實,而是會陷入永恆混亂的意識世界中,所以這讓原本可以死了再活過來的程式失效,等於說在夢境已經與跟現實的條件相同了:不能受傷。幸好少主的防禦意識並沒有隨著不同階層的夢境有所提升,比如說武力增強或者更難對抗等等。這算是編導對劇中人的寬容,儘管新的夢境層在防禦的人數上是有增加的。
還有一個威脅則是茉兒,或者說,李奧的混亂但明顯強過他人的意識進到這個少主夢境中來攪局。這也讓李奧不得不在任務執行過程中,逐步向女建築師坦承他與茉兒之間的過去:他跟為人親切和善的茉兒如膠似漆,也在共有的興趣上,也就是對夢的探索,有著相同程度的熱情,所以他們花了很多時間在探索夢境,乃至於達到一般造夢者都不會到的深沈意識中,也就是他們現在打算侵入少主的那個領域,第三層。不過後來茉兒逐漸無法分清現實,甚至不願回到現實,就像藥劑師他地下室中那些彷如消費毒品般每天固定來與其他人做串連夢境的客人相同,對於真實已經失去了正常的判斷。為了要拯救茉兒,李奧向她暗示必須要死亡才能夠找到真正的現實。兩個人於是經由臥軌的方式死亡並回到現實。雖然我這樣寫起來相當不可思議,因為死亡不是按理說在深沈意識中必須被禁止的嗎?還是說是因為重度的鎮定劑藥效下才不能在夢境世界中死亡呢?無論如何,茉兒與李奧是這樣回到了現實世界了。但李奧後來才發現,他在深沈意識中向茉兒暗示說唯有死亡才能重回現實的這件事,卻變成了一種「植入」(inception),這個小小的暗示卻不斷地在茉兒心裡滋長,最後引發了不可收拾的結果:茉兒要李奧與她一起跳樓以回到現實,倘若李奧不肯,她也已經向家人(還是友人、律師?)透露她的死是李奧造成的,打算用這種極端方式來逼李奧一起尋死,茉兒認為這樣才是在拯救李奧。總之,茉兒跳樓成功了,而李奧也就成為殺妻兇手,他最後一次見到兒女時,是在家後院玩耍的兩個小孩,他還來不及看到小孩轉過身來的可愛臉龐,就被組織(很可能是康博或其他什麼組織)的人給帶走,展開逃亡生涯。神通廣大的齊藤也知道這種植入程序,所以才找上了李奧來進行這項任務。
任務因而變得棘手:齊藤隨時可能喪命,茉兒隨時可能讓任務更加難以執行。就在少主於第三層被茉兒槍殺昏迷,迫使了李奧必須前往第四層去拯救少主。他得在約定的時間內找到少主以及後來因為彌留也進入第四層的齊藤,並且還得與茉兒在第四層中進行了斷,所以「最後拯救」也就變得龐大且複雜。
幸好,就像希區考克公式一樣,只要男女主角的事情解決了,一切問題也都要迎刃而解了。在這裡,李奧的解決方案是先下手殺了茉兒,然後再前去拯救齊藤,既然少主已經被女建築師給救回,而其他人通通都按時回到第一層,最後的發展就留待主角獨自去解決。然後影片來到開頭處。
陷入混亂意識的齊藤已經成為垂垂老人,但他就像在現實世界一樣,也在這個意識界裡頭建立了自己的領土與版圖。而也就在看到陀螺之後他才想起來,李奧是來這裡將他帶回去的。至於如何回到現實,由於時間緣故,無法交代,所以乾脆讓大家一起都回到了飛機上,那個觀眾所熟悉的「現實」中。
最後,李奧如願地通過海關,在父親的接機後,回到自己家中。孩子們回頭但到闊別已久的父親,闔家團圓。鏡頭一個後來,停在轉個不停的陀螺上,陀螺假設能夠不停地旋轉,便意味著還在夢境中,這是茉兒所設計的規則。影片在陀螺看似要開始傾倒,而觀眾似乎真的聽到傾倒音效時淡出,結束。
真正有趣的是…
從影片的選材來看,這部片無疑又是一部編導希望能叫好又叫座的作品。就像最開頭講到的那樣,他設計了很多帶有「空缺」的情節發展,且這些問題足以引發討論與思考。但這樣還是不夠的,如何保證刁鑽的評論與挑剔的影迷也能夠滿意,那就是明顯的引經據典吧。
不過,作為「影迷」電影,其實還是經常會引起兩極態度。就像前陣子的《華麗年代》好了,在我看來,這「半」部費里尼致敬片還是因為太多包袱與自然而然引起的比較心理而大打折扣,片中一切讓我覺得還過得去的,都是屬於導演原創的東西,像是那位女記者(其實凱特‧哈德森比潘妮洛普更適合演情婦那個角色)或者那位服裝設計師(可惜茱蒂‧丹契的演出實在太呆板);不過閻老師確認為這部片「相當好」。而我們兩人其實都是站在影迷的立場來看這部歌舞片的。
不過我的負面情緒並沒有帶到《全面啟動》裡頭來,儘管比起《盜夢偵探》,它顯得原創性不夠;比起《駭客帝國》,它的可塑性也較弱;比起《中產階級拘謹的魅力》,它的連夢機制顯得呆板,等等。
可是由於題材的關係,以及技術的提升,諾蘭輕易地在影片中製造了許多嘆為觀止的奇觀。尤其是在第一個小時解說遊戲規則的階段裡。像是滿街慢動作拍攝的爆裂物,無疑將安東尼奧尼的畫面(來自《無限春光在險峰》)升級;或者像錯覺階梯的設計:就是那種會在艾舍(M.C. Escher)畫作中出現的迷宮,無怪乎李奧在測試女學生時會要她在兩分鐘內畫出難破解的迷宮,也就是基於這種錯覺迷宮,才讓諾蘭設計出折疊的街道,讓人、車可以飛簷走壁。等等。
也因為可以任性而為的夢境,所以所有超現實也成為可能。所以像《安達魯之犬》公寓門外的海灘,《盜夢偵探》的夢境樓層,《詩人之血》的無重力攀牆;還有正拍鏡子卻隱形的攝影機。等等視覺效果。
同時也結合起那些套層結構的影片。像是《夜之死》、《中產階級拘謹的魅力》或者《史瑞克三世》的連夢;《八又二分之一》、《牢獄》的套層;《他曾是安靜的男人》那種難以分辨的虛實;乃至於種種彌留延時手法的影片,如《我生命中最美好的夜晚》、《愛麗斯,或最後的遁逃》、《離魂》以及《耶拉》;甚至是全然無法區辨時序、虛實的《去年在馬倫巴》等。
是這樣的參照脈絡讓影迷們忙不過來,也因而成為很好的教材片。夢境的建構也因而可以畫出一條虛擬的影片脈絡。但我們得特別留意有關「插入」的系統,這是來自像《攻殼機動隊》、《駭客任務》、《阿凡達》或者《X接觸—來自異世界》等等作品的想法,尤其本片跟最後那部科能堡的作品除了「插入」而進入系統中有著親屬性之外,對於遊戲程式的建構還有著更深的血緣;當然,還有簡略粗糙的「裝置」設計亦同。
然而,令人困惑的問題還在於…
現在基本上才真正要進入到「批評」這部片的階段。假如說對於一部影片有著異常嚴格的標準,並對它進行無情的批評,主要是對它抱有深切的期望而對它寄予厚望,這聽起來像是為自己的批判找到合理化的藉口,但事實就是這樣。因為它在某種程度上做得還可以,所以我們才希望它能夠更好。尤其我們會發現,許多過失都不是無可避免的,儘管是在商業考量為第一優先的情況下亦然。但無論如何,我像一些人一樣認為這部片無疑是超越了《黑暗騎士》,進而諾蘭也不辜負我的期望地,繼續讓史匹柏這等人(兩年前我還說過卡麥隆、史柯西斯和史考特)靠邊站——這點在我於幾個月前才看《世界大戰》之後更深信不移——認為我太危言聳聽的人也可以繼續觀望。
首先可以提出的問題可以說是影片自己布置了許多「線」但卻沒收線,這當然增添了多重解讀,儘管我仍要抱怨影片把太多事情講得過於明白。然而這裡簡單提出關於茉兒與李奧之間的問題,這個範疇的問題似乎成為我跟一起觀看這部片的表哥之間最多討論到的,但卻可能純屬於會添加額外理解的那種「空缺」。可是我們的討論卻是有跡可尋的。比如說,片頭齊藤測試的段落中,當第二層夢境被拆穿後來到第一層夢境——齊藤情婦家時,李奧說了一句頗具興味的話,說「搞上有夫之婦特別容易被查到」。當然,我們也可以從字面上去理解這句對白;但我們的過度詮釋還在於這裡是否安排了一條暗線,是否有助於我們理解李奧與茉兒之間的關係,否則除了罪惡感之外,難道沒有別的因素來加添兩人之間彼此折磨對方的原因嗎?或者可以簡單將茉兒對李奧的敵意看做是李奧的贖罪投射,並且也將李奧對茉兒的深沈暗示看成是一種無心的結果。這麼一來,李奧的那句對白就不是一種「說漏嘴」(請見佛洛伊德的專著以及梅茲曾經進行過的研究,他在訪談中談過這個最後沒有結果的研究計畫),而成為某種語境笑話。
然後是關於夢境世界中的建構問題。在第一階段,女建築師在學習建造夢境的段落可以說令人神往,但同時也就變成後面這場「小雨」的大雷聲了。我們驚訝地發現,建築師的種種所學根本沒有在實戰中發揮出來,尤其這些夢境按理說都該有很大的發揮空間。好比說第一層的主要場景僅僅在一棟破舊的廢墟以及大雨滂沱的街道而已。沒有讓人期待的迷宮,更沒有折疊扭曲的街道,據說讓夢境盡可能「正常」是為了不引起目標(即少主)察覺正在夢境中。所以根據這個邏輯,第二層的飯店、第三層的雪中堡壘,通通都是一貫的建構模式。飯店只是一個尋常的飯店,而森嚴的堡壘其實有個很容易可以闖進去的通風口。而後兩層其實都是在李奧的另一個策略:向少主揭示他們正在夢境中的訊息,但儘管如此,這兩層的設置還在「保持正常」。而堅持要參與執行任務的建築師其實根本沒有起任何的作用,除了在第四層幫忙開了一槍之外。尤有甚者,在第四層中展現了李奧與茉兒從前建構的世界,卻盡是充滿冰冷呆板的高樓景象,而李奧與茉兒居然比較喜歡住在這樣的地方,這無疑顯現了「品味」的問題。
連帶的,所有的動作場面也都變得乾扁無趣,甚至令人昏昏欲睡。這些動作場面沒有增添影片的豐富性,亦無利用地景,更別說發揮夢境的可能性。似乎拍動作片多年的經驗並沒有為導演留下太多功力。從而也不禁令人擔憂起導演的場面調度能力,在動態場面中也就算了,鏡頭主要在跟上動作的呈現,並且適時地在緊張刺激的場合中配合上一點些微的震動來傳達臨場感;可是靜態畫面則幾乎沒有什麼值得稱許的取景考量,所有對話與正反拍大部分都是直接了當,把夢境拍得跟現實一樣,而在某些鏡頭中,為了搭配寬銀幕而將對話人物擺在兩旁(形成「橫向構圖」)卻自然地空出中間呆滯的空間,而這類鏡頭的出現並非在意義上有所需求。難道是因為身兼製片與編劇的諾蘭,已經耗盡了體力而無暇兼顧畫面的構成嗎?
但恰恰在劇作上也有相當程度的問題。好比為何觀眾會對動作的認同產生困難,還在於雖然劇本對於任務的大體流程以及夢境中的遊戲規則進行過相對清晰的解說,但卻沒有對一些應該會引起緊張投入的動作又過於疏忽,例如若觀眾對於偽裝者要炸掉堡壘以讓第三層的造夢者們能因為巨大的震動而回到第二層(這裡用上的是人在作夢時的「墜落感」能夠將夢者喚醒的理論)的行動可以提早瞭解,那麼這部份的最後拯救手法該會比現在看得到的還要「有效」,否則觀眾並不清楚他或者像秘書在第二層飯店的電梯中安置炸彈的動作,就很難提早且更主動地參與緊張的系列中。因而這些緊張系列的安排(同時也是商業片最為主要的成分之一)的效果都被削弱了,隨著而來的沈悶感就油然而生了。
同樣還在劇本上有問題的,就是既然規則說得很清楚,要造成共同夢境是必須經由那一台看起來有點像玩具的裝置(這種簡陋性也是本片與《X接觸》的血緣之一,但在那部片中,這種lo-fi效果是整部片的風格)來完成,那麼分別因不同情況而進入第四層的幾個人,李奧跟建築師是一起進入了,而齊藤和少主則是分頭進去的,這些人又怎麼能夠在相同的夢境中碰頭呢?當然相對地,諾蘭也想不到從第四層回到第三層的方式,尤其是李奧跟齊藤,索性就把這一塊給略去了。反正看到大團圓結局的觀眾應該也不會計較這麼多了。
觀眾不用費心計較的還有像李奧跟康博公司之間的矛盾,最後原來只是作為揭露他與茉兒關係前的一個幌子。還有受過反盜竊訓練的少主原來也只是一個容易相信人且富含感情的單純青年,這個拼了命也要讓對手集團瓦解的齊藤顯得心機很重。
當巴贊談到電影或夢境的審查機制時,認為審查的存在是具有正面的意義,因為審查從來都是創作上的「辯證因素」,然而在這部處理潛意識時過於有條理,夢境在摻雜了多人意識後仍能保持單一構成的影片中,是找不到來自意識抑制作用下的變形。若影片沒有任何色情元素(這是意識中相當重要的源頭)存在,也絕非審查的左右,僅只是劇本沒有這個需要而已。
最後的檢視
曾經,我從諾蘭過去的作品總結過一個老生常談的結論,認定他的影片都在處理一種「人(為)與自然之間的鬥爭」,這很明顯:照片VS失憶症(《記憶拼圖》)、複製機器VS雙胞胎(《頂尖對決》)、裝備VS瘋狂(《蝙蝠俠》)、模仿VS天成(《追隨》)。如今,從這部新片看來,似乎轉而成為另一個老生常談:「人最大的敵人是自己」,進而構成了一部若從每個人的立場看來,是「沒有壞人」的影片,反正深不可測的內心世界已經負載著太多可能的敵人,尤其敵人還以最親密的人的影像(image)出現。只是我們需要問的是,究竟這個親情是怎麼樣的親情,真實的還是虛構的?
因而,諾蘭聰明巧妙地讓兩條主軸都圍繞在親情這個主題來構思,進而統一起虛實世界中的不同端點。他那些過於瑣碎的「提前」碎片也就成為散落的家族記憶,只要導演別再添蛇足地將這些散落但具有裝飾美感的片段透過太過簡單的方式收攏,像是劇中人的說明,或者過多的閃回鏡頭(話說,究竟這些過往的鏡頭的閃現屬於閃前還是閃回呢?)等,就不至於讓影片太過囉唆。這種囉唆就像我曾評述過《頂尖對決》時說過的那樣,只會遏止觀眾「重看」的興致。只是,諾蘭的進化至少還在於將各種商業元素進行稍微複雜的整合,只是他目前的程度僅能如此,我們又夫复何求?
只是說,影片完全可以在李奧的兩個小孩回過頭來便可以結束,但諾蘭跟科能堡一樣愛畫蛇足,在《X接觸》裡頭科能堡最終還設計了一個路人聲嘶力竭地問道「我們還在遊戲中嗎?」,諾蘭則是安置了那個多餘的陀螺,它發出的聲音就像那一句疑問句一樣「現在真的回到現實了嗎?」這是因為諾蘭自己沒有搞清楚最重要的核心在於李奧「所認定的現實」,而不是觀眾所認定的現實。李奧堅持只在「現實」中才要看到小孩的面容,在這裡他欣然地去擁抱兩位久別的小孩,已經足以說明一切了。(2010.07.22)
恩我的疑问和不满意的地方也差不多是这些,诺兰并不是承载力足够大的导演,在观看的过程中,我时常会有“力不逮”的感觉,但是小李和他老婆那条线,包括陀螺,设计得很讨巧,不管喜欢逻辑运算的观众,还是讲求感情的观众,吸引力都会被这条线拖过去至少二分之一,而诺兰所无法承载的空间就被模糊掉,甚至是直接忽略掉了(更何况像我这样喜欢帅哥的人,注意力又再次被帅气的约瑟夫带走。囧)。说实话,观看之前我是降低了期待的,加上看了老马翻译的那篇文章,因而对特效场景的摄影灯光等投入了精力(注意力再次被分散,偶买噶),因此看的过程中没有掉链子。只是实在没有什么想象的后劲,一天之内就没有再想了,潜意识啊梦啊现实神马的,再思考也不是因为这部片子了。许多爱动脑筋写长篇大论的人是高估了诺兰,而低估了自己把。
补充一点,动作场面真的挺难看的。
哎呀忘了说,最后应该还在梦中吧,我隐约还记得两个孩子转过头来时,衣服与小李记忆中的衣服一模一样?身高体重发型也没变。
有人说陀螺停不停已经不重要了,我可不这样想。一个结束意味着一段解释,如果说开放性在几十年前有特殊的意义,但现在这只是在偷懒吧……不然你需要解释的还有更多啊,现在就让观众自己走进自己的迷宫吧哈哈
这种梦套梦的故事只适合思维逻辑简单粗暴的米国人和大片爱好者。。
说实话这个故事太老套了,还没有当初看记忆碎片来的震撼。
而大片场面又不如黑暗骑士来的帅气。
更要命的是,在Matrix和红辣椒之后,这部片更是相形见绌。
它既算不上赛博朋克,而且科幻含量也很低。所以诺兰很巧妙地走了帅哥+情感路线。
虽然我对片中帅哥无感,Ellen Page也被当作了花瓶。但内疚的丈夫和无辜的妻子在某些瞬间还是可以打动人。
总之这部片的噱头有点大。但是对于诺兰来说,我不认为是失败之作。只是不够惊喜。
看这片时我脑子里总是在想红辣椒。今敏要是活着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