掘火档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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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内 发表于12/31/2023, 归类于书评, 影评.

重返回顧之2023

文|肥内

 

過去幾年跨年的這段時間基本都在備課焦慮中從而這幾年都無心無暇做回顧。就在從2020夏天開始持續三年的網課總算暫停了;但再做回顧也有點不太適應,下筆前其實糾結了幾天。

 

如上所言,今年初當然也在備課焦慮中;只不過那時除了備課壓力,還有就是該期(第六期,2022年下半年到今年一月)網課即將結束,下一期到底要不要再開、要開什麼?這樣的焦慮也襲來──畢竟,網課結束即失業,是常態。這股焦慮最終是催促我躲進黃金好萊塢的時代,一口氣集中了五十幾部1940~1959二十年間的好萊塢作品。只是,要從哪一部開始也是煩惱。當時,每天至少一部的日子,從1月3日至2月13日(其中2月1日因春節而沒看成)一共看了58部片(這裡不包括重看了6部片),非常幸福。其中最大的收穫當屬對四個導演的發現,其一是萊森(Mitchell Leisen),雖說他不算個性鮮明的導演,看的七部片仍各有特色,且似乎他擅長的類型也算多元。下列舉幾部印象較深的作品及當時看完寫在豆瓣的短評(按觀看的先後順序):

《良宵苦短》(Hold Back the Dawn,1941):雖說都能解析(比如喬治施展魅力前跟安妮塔重逢,而他故計重施的場合就是鬥牛場;或,當艾咪開車回美國,一駛過邊境就聽到嬰兒哭聲……)但要我寫就是寫不出來的(還不說喬治闖關是如何與前一次徹夜開車做結構性呼應。Wilder參與編劇可不是隨便的)。兩次鏡像,與片中片形式結合。

《今宵難忘》(Remember the Night,1940):沙爵的人設不要太完美而這個時期的芭芭拉不要太迷人喔!不過這一切因為有P史特吉斯的編劇(他或許也是幹編劇比導演靠譜些)便說得過去了;然而對萊森來說也需要這些元素為他堆積起最為綺/奇想的片刻。

《風流種子》(To Each His Own,1946):這中文片名……(雖說細思好像也沒什麼問題……)最後一句台詞出來時,我都要飆淚了……萊森還是適合拍這款的。影片開始時把我驚呆了,才五年,奧利維婭咋可能老成這副德性,原來是老妝太高明……當然,又一部賀歲片了,但,也必須是節日,必須在教堂,讓一命換一命顯得如此地合情合理也合法。

其二是伯恩哈特(Curtis Bernhardt)。這位導演早幾年前台灣友人已向我推薦過,不過我曾嘗試看他的一部名為《偷生》的片,並不討我歡心,於是先把他擱著了。這次再看,是偶然發現盧皮諾出演了他一部片,《魂斷巫山》,這部描繪勃朗特三姐妹的作品出乎意料地好看,隔天馬上又看了一部《惆悵奈何天》,儘管略微失色(且因而中斷我對他的探索)仍不失為一部佳作。以下是這兩部的短評:

《魂斷巫山》(Devotion,1946):儘管覺得這是完全適合歐弗斯且我有信心歐弗斯必然可以拍出起碼兩倍以上好的版本出來;但,這部片已經成功讓我找到「新」的蹤跡……我甚至不在意別人的勃朗特姊妹長什麼樣子(比如大家熟知的泰西內版……我還一直沒看),也要稍稍忍痛割捨多窺盧皮諾的魅力(是的,沉默的她在片中就像她的《呼嘯山莊》一樣是最鮮明的存在),我得認真地看待一位朋友在十年前就向我說過的:遇到一位有意思的導演,伯恩哈特。

《惆悵奈何天》(My Reputation,1946):是很流暢,但也僅止於此。果然我的疑慮是對的,畢竟之前第一次嘗試伯恩哈特(的《偷生》)就沒看下去,也許我對這片一直抱著錯誤的「預期」導致整體觀看體驗受到影響,也許應該再給他一次機會,也許……不過,黃宗霑的攝影確實感覺良好。

其三是謝爾曼(Vincent Sherman)。同樣是因盧皮諾出演的作品切入,《鳳入羅幃》一下子徹底擄獲了我,對自己問道「這謝爾曼是何方神聖?是劇本讓這部片如此好看?還是導演功力?」我一下子無法立即判斷。於是接著幾天,嘗試另外看了他導的四部片。大概有了答案。以下是《鳳入羅幃》的短評:

《鳳入羅幃》(Pillow to Post,1945):不曉得這個謝爾曼是何方神聖,但首先,他讓我知道原來盧皮諾這麼適合演喜劇;其次,劇作元素如此集中且全無浪費;再有,節奏快到我都來不及留意場面調度!本以為「尋找除了盧皮諾自己之外能將她的美拍得出色的導演」任務會很耗時,看來,我是交好運了!

其四當然就是演而優則導的盧皮諾(Ida Lupino)。那40天看的58部片裡頭有30部跟盧皮諾相關,其實還有幾部最終因為版本問題沒有看完的幾部。但不管怎麼樣,盧皮諾肯定是今年觀影最大的寶藏(因而第七期網課的海報主視覺就以她演的片為底發想的)。我把其中幾部短評轉貼於下,或許可以稍微感受那時的激情(前幾部是她導的,後幾部是她演的):

《重婚者》(The Bigamist,1953,Ida Lupino):儘管早知道盧皮諾演而優則導,但沒想到力度這麼大,尤其開始時有多麼不起眼,後勁就有多少倍的強。她不是在男性宰制的界域怯懦地尋找立足之地,而是用他們的規矩來玩出屬於他們同時又屬於自己的風格,看看豪華餐廳共舞一場即能看到一種很難在男性導演作品上感受到的touch。更不說在戲裡,未決的問題以未完的感覺來回應(不過一黑一白應該立場明顯;再說,海報也透露了一些),還在戲外回扣導、演的整體構思。

《搭便車的人》(The Hitch-Hiker,1953,Ida Lupino):就是這樣,盧皮諾深知只要讓觀眾「知道一半」,再把配樂關掉,不用平行蒙太奇,依舊可以製造出緊張的最後三分鐘營救。三個男人一把槍,她顛覆了戈達爾公式,卻拍出(可能是)最有(令人恨不得跑進銀幕出把力之)張力的公路電影。那把槍,或許是盧皮諾對男性的嘲諷;儘管,劇本還是出自前夫之手(也是他製作的)。

《別害怕》(Never Fear,1949,Ida Lupino):盧皮諾第二部執導作品,充滿自信,讓人非常好奇第一部拍成什麼樣(但還沒找到)。三首歌的漸層,舞蹈的拍攝,畫室構圖的符化……劇作走向貼近人物內心;當然,如果不是「商業考量」,兩場內心獨白完全能不用,但盧皮諾知道這種「女性touch」如果不「說」出來,恐怕很多人看不懂;事實上,盧皮諾懂的不只是女人(劇本是跟老公合寫的……這時候應該還沒離異吧?)。

《不想要》(Not Wanted,1949,Ida Lupino):那個年代取片名的藝術,經常在於把核心的思想(不管它再怎麼抽象)坦露出來;與此同時,也是埋藏或移置情節的區域。如果說作為製片,通盤理解導演的創造性(再說,她也參與編劇),並接下導演的工作,這可能啟發盧皮諾如法炮製了《別害怕》(且確實奏效),也因此很難區分兩部片到底更「像誰」,比如這片裡一次內心獨白(依舊非必要)到了《別害怕》增殖為兩次!(演員班底,說不定攝製班底也是,多有重疊。)有必要從第三部片來判斷到底盧皮諾的「導演」藝術之起源。

《駭人聽聞》(Outrage,1950,Ida Lupino):果不出所料,雖然有點弔詭,但盧皮諾在這部片以「風格的引述」來宣示一種強烈的「作者在場」。令人格外留意的是在簡約中製造的各種場外,或說無法參透的區間:先是(必然地)聚焦在安身上,然後在看似(但其實沒有真的)安頓下來之後,(選擇性地)不再時時關注她;再加上她不斷地變換服裝,來作為折疊時間的軌跡;這樣的游離,像是以形式來回應她在生理與心理的位移。不得不說,選角的策略發人省思。

《豔譽雙全》(Hard, Fast, and Beautiful,1951,Ida Lupino):儘管說不是盧皮諾跟片中的佛羅倫斯一樣迅速消亡(畢竟她已向我們證明她足以撐得住「史上最好的女導演之一」的頭銜),但,要是按她現實生活來猜測,也許問題也展現在作品中,尤其,能感覺在將心理層面的寓於外顯的行動(比賽)上,也許力不從心……打個比方,就像恩師說過蕭邦一旦脫離鋼琴獨奏就一點都不迷人。修整一下是必要的。

《霧中來客》(Out of the Fog,1941,Anatole Litvak):在這部舞台感很重的作品中,有迷人的場設、樣板的演出、精準的選角、細膩的攝影與靈活的調度,卻有令人厭惡的情節與張力,讓人又愛又恨。但,看這創作時間,是呼應時代的,也許取材本身並沒有錯。盧皮諾也只是善盡職責,以非常體系的方式配合符化的機制……每個時代都需要一部這類的「霧化」影片。

《深谷》(Deep Valley,1947,Jean Negulesco):物質上的深谷被發現、被(物質與生意)填滿,最終卻還是製造出一個新的心靈深谷;只是這座因不再口吃而「正常」的深谷,跟被發現的物質深谷一樣,現在是更愛面向大海的……若有機會看到高清版會不會跟《城市女孩》一樣反而變得沒有那麼有魅力了?只是,跟《夜戰大霧山》問題差不多,還是出在劇本上,這次可能更是設定上的:巴瑞與犯罪行為,還有莉比所相信的單純。

《永不放棄》(Escape Me Never,1947,Peter Godfrey):影片前半之沉悶就為了塞巴斯蒂安與費內拉邂逅的時刻,那也是漫長前奏開始變奏繼而轉調的開始;過程中還發展了第二主題,關於介入與分心,並以片中片(芭蕾)的方式,象徵性地轉進第三幕。基本在這第二主題開始,影片(在張力上)變得活潑,風格也得到解放,尤其到了倫敦之後。對這個導演算是一種留校察看。

《霧起荒原》(Ladies in Retirement,1941,Charles Vidor):這部片技巧高超,用在這樣一個教人沮喪的故事真有點可惜;儘管角色還是在盧皮諾的「女性自覺」範圍內,但也解鎖了她暗黑的一面。(中文片名也點題,不過原片名更微妙。)

在盧皮諾洗禮完之後,毫不誇張,這一年大多數的時間接觸到的電影都是如此索然無味。

 

大概只有上海電影節期間看到的徐浩峰(與胞弟徐駿峰合)導的《門前寶地》激起了一點漣漪。由於時間安排的關係,當時會有機會看到6月13日與14日兩場《門前寶地》。不過由於VIP換票的規定,只能換當年與次日的票,所以在12日換13日的票是完全沒問題;倒是13日上午(八點開始可以換票,很多熱門場基本也是秒完)要不要換14日那一場就稍有糾結。但當時還是想著保險起見,也換了14日那一場打算無論如何都是二刷(畢竟上一部《刀背藏身》我覺得好壞參半,且近幾年慢慢對徐師兄的片已經沒有太多興趣了……)。不過就在13日要去首刷前跟一位住上海的朋友聊到這部片,他表示對這部感興趣但買不到票,於是我瀟灑答應將14日那一場出讓給他。豈料,首刷完,差點虛脫,走不出戲院,必須到戲院附近的公園稍坐片刻緩一緩。當時我形容它為「武打片界的《公民凱恩》」。當我回過神後,趕緊請朋友幫忙收票,因為我知道這場映完,應該會有不少差評連帶會有不少轉票。果然就在不到20分鐘的時間,朋友幫我買到14日的一張轉票。於是我隔天又去二刷,且這回看得更清晰了。由於片頭有龍標,還滿心期待年內能夠三刷……當然,我到現在還在等待三刷。

不過上海電影節期間比較值得一提的是,前往上海之前,不知哪根筋不斷,突然找來The Sundays的第二張專輯《Blind》,這張專輯應該也算是最早買的一批CD的其中一張。跟很多人一樣,都是因為王靜雯翻唱了她們的一首歌而接觸到她們。儘管這張CD很早就陪著我,但我貌似從沒有多喜歡它。且可能也在第一批清家的時候就把它送掉或賣掉了。而這次重聽,卻有一些新的體悟。但是在上海待的幾天(五天四夜)一直在聽它,卻說不上真正重新愛上它。而是後來又把它帶去台灣,再經過一整個暑假幾乎天天都在聽它之後,才真正聽出一點味道。從而不需要音樂軟件幫我總結(畢竟也非常少用各種音樂軟件),我都可以輕易指出今年聽最多遍的專輯就是《Blind》,而聽得最多的歌曲就是這張專輯中的〈Goodbye〉。後來某天,我還在我的公號「肥內影談」中寫了一小篇「拉歌」文。雖然很快這篇文章就被我雪藏了,但根據當時有讀到這篇文章的ZZC(同時也是本站翻譯組的重要成員,我們曾交流過對The Sundays的聆聽心得)表示,這篇「拉歌文」很有參考價值,刪掉有點可惜。既然有人捧場,那麼我就把它重新找出來,轉貼於下:

 

0:00到0:03,回饋音先出現,像是有個念頭要開始了。

0:04導奏開始,這個低音旋律要記住,配合著新的回饋音牆,和弦吉他刷了進來,鼓、貝斯都進。正式的前奏。

0:31第一句歌詞出現:I vow that it’s goodbye,但像是一次NG,因為這裡意猶未盡,且接下來又重複了一次。

0:41重唱一次I vow that it’s goodbye,然後,像是補充了一句and God bless。

雖說從結構來看,第二大段還是按這裡方式,兩句高音、重音,接兩句輕、低音,再轉兩句高、重音,等於說兩次I vow that it’s goodbye是原初的佈局,但是,在來到第二大段揭示這個結構之前,兩句I vow……不免給人一種搶拍先唱,如上所說,一次NG,配合歌詞情境,像在聲明主唱「分手」的心切。然而,沒錯,主唱Harriet Ella Wheeler確實善用她的音域,悠遊在兩個八度之間,不免給人一種取寵的印象,而在這首歌,這裡還只是小兒科。無論如何,高上滴下的戲劇性張力,就當作她的利器吧。接下來兩句,低吟,輕哼,像是某種心虛。

0:51第三句Why did you have to assume|0:55的we’re exactly the same?聲音慢慢轉硬,提問又非提問,提問從來都是肯定。

0:59的oh,開始爬升,兩個no字,自然回到高、重音的表演。

1:01相較於宣示要分手的前兩句來說,稍弱一些的指控:Talk about yourself, self, self,像是伏筆了後續的轉圜。

1:08藉由女主唱的「嗚~」引入小間奏。用四個像是電子琴彈奏的音搭橋,進入第二段。

 

1:23女主唱重新聲明:I vow that it’s goodbye,然後強調to the old ways。也許安慰自己,這沒什麼大不了,每天都有成千上萬對情侶分手,自古以來皆然。不過,從這段起,吉他刷弦的方式改變,給人更為緊繃的感覺。句與句之間的連接與器樂轉折也就變得更明顯一些。

1:33這時換了一種說法,Those stories were a good read|1:38可旋即也又心虛,they were dumb as well,完全是女主自己的內心劇場。於是下接中間那兩句(或說一句拆成兩句唱)的輕音就顯得很自然。

1:43這時I could never be seen,姿態軟化了,顯現出某種不爭氣,這時吉他刷弦反而往清亮的高音跨,與歌聲形成對比,然後1:47再次慢慢理直氣壯地falling down on my knees crawling,頗有尊嚴地,歌聲也要再次探入高音階。

1:51同樣以oh,no、no拉升。

但1:53儘管上面講到那些陳腔濫調的故事,而那句「I could never be seen」既是承接上句,顯示自己的故事也如此,又承接下句,維護了自己的形象,從而,這裡轉折到以no來強調talk about a sell, sell, sell,給自己打氣,表示不能讓自己變得廉價。

 

至此曲子貌似已經完成它的任務,告別,於是接著1:59再次以「嗚~」引入間奏,就像尋常的尾奏。吉他也感覺消極,讓本來幾乎被忽略的貝斯聲暫時搶了一點風頭。

然而卻在2:21處,開場(0:04)旋律重現,這是一次新的開始嗎?以全曲的長度(4:46)來說確實接近中間點;但女孩還有要交代的事情嗎?倘若沒有一邊盯著時間碼看著時間流逝,在這裡或有一種「開始即結束、結束即開始」的感覺。再說,當女主那仙氣般的吟唱重新引入2:40時,她不再唱出具體的歌詞,像是有什麼想表達又哽咽或詞不達意。從而這一段(按樂團自稱深受Cocteau Twin影響)主、和聲難辨的吟、哼唱,確實像是給曲子帶來一股濃厚的「結束」感。兩個聲線像是自己演出A與B對話:該分手或不分手。唱著「呀~」的聲音較弱,但是表現更強,尤其後面接近海豚音的飆高音(3:17),把華麗性推到極致。

3:27如此,再次來到吉他消極、貝斯搶戲的收尾感。然而,那四個鍵盤搭橋音(參考1:09)再現,像是提醒我們還有後續。

果然3:38吉他再次出現,而這一段大間奏裡頭,吉他給人一種雜亂感,總之比起前面,變得不太清爽。但這是有必要的:女主也正陷入糾結。這段落裡,吉他聲也清楚分兩條線,且還夾有不時高出來的貝斯低音線來擾亂。

3:59歌聲總算跳出來表明了。最後這段分成兩段,但其實是一個整體,它要比前面兩段都龐大一些,不過其實還是那個基本形式,可是頭兩句的份量變大了,於是之前最強音用在頭兩句不是沒有道理,一切都在為這裡做準備。精分後的女主終究是面對現實了:Oh, let the heavens shudder, baby I belong to you|4:08再次撒嬌Oh, they said you get what you deserve and all they said was true,這兩句都唱得比I vow that……更激情。

4:18跟前兩大段一樣,這裡軟下來:So, is this what it’s come to?|4:22自問自答的形式也更明確Am I cold or just a little bit warm?

4:27得不到答案,自己內心劇場無法散戲,最後像是自暴自棄地:Oh well, just give me an easy life and a peaceful death!既然得到了似是而非的結論,其實也就沒有結論。歌曲就突然在4:34的兩聲yeah! yeah!迅速結束,未再有拖泥帶水的尾奏(歌曲主體在4:43左右結束)。

也因為對《Blind》的重新發現,今年其他時候聽的任何音樂(除了本來就在聽的那些)也都黯然失色。

 

總之,如上所言,在第七期網課(今年上半年)結束後,網課暫停了,而我回了一趟台灣。時隔四年半,台北變得頗陌生。我從遊子變遊客。高昂的物價,大概也是那「後-三年」的反撥。遷居台中的恩師也表示為了降低生活成本,他們一家不得不搬離台北。無論如何,見到恩師很是開心,跟以往一樣健談,也跟過去一樣開朗。只是,已經退休的他,這幾年不忙寫作,所以一直在等他寫完《論語》後六章還有他曾說過要寫的《易經》,全都擱置。也好,老師重拾休閒節奏,不慌不忙,逛書店、讀書,總還是他人生最大的享受。

儘管物價高昂,帶兒子回去最重要的任務,還是重走一遍我年輕時的遊歷路徑:書店、電影院、漫畫店。在台的三週,最少有四分之一時間泡在漫畫店裡。最終回杭州還買了荒川弘新的連載作品《黃泉使者》(雖然我也有點想買浦沢直樹的《朝劇》)。

下半年的日子顯得沒那麼驚心動魄,雖然移動的頻率增加。值得記下的幾筆,先是在掘火前設計師Smobniar的賞識與熱情建議下,於2020年六月完成初稿(並在幾年間無數次修修改改)的《尋常──小津的女系詩學》印製了100本於坊間發售,當然其中六成被網課學員買走了……不過由於總覺得這本書還沒準備好跟大眾見面,所以這百本賣完後,我也遵守承諾,絕不再版。後來幾個月,陸續收到一些讀者(主要還是學員)回饋,有正面有負面,我知道它的時機還沒到。

另一個與小津相關的事,是一位網課學員去日本玩,買了一套小津全劇本送了我。儘管我還不至於因此開始學日文,不過,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我的小津研究又可以再上一檔次。且待我日後的研究成果吧。

再後是分別奔走山西晉中與山東泰安講學。出差晉中帶的是辛意雲老師寫的《人人必讀的七本書:《論語》、《孟子》》。已經多年沒有聽辛老師的課,再讀到辛老師的文字(基本仍是他課堂紀錄整理的文字,包括他的《《金剛經》的哲學》也都是課堂實錄,事實上,儘管近幾年辛老師有出了兩本文集,那些是他執筆的,但比起他在課堂上的風采來說,課堂實錄要比他書寫的文字更為精彩)仍是非常親切。當時甚至有一種「讀了辛老師書簡直像換了一個人」的錯覺……

從山西回、去往山東的這個區間,因讀了《隱藏的希區柯克》而對作者D.A.米勒產生極大興趣,幸運的是,竟就買到其實曾經賣掉過的(可見根本沒有讀)《八部半》。雖說初讀米勒會有冗長瑣碎(我竟還好意思說別人瑣碎)之感,但是他的文體也實在適合至少是這兩部著作,雖然在篇幅上它倆都不厚,但他的著力點很集中,頗有引讀者了解「觀看之道」的意味。讀完《希區柯克》那本,我形容它是電影書籍中的《我們什麼也沒看見》,至於讀他寫的《八部半》,竟讓我有一種「自己原來是影盲」的錯覺……今年讀到的電影書不少,簡繁都有,讓我讀得如此饒有味道的,也只有米勒的這兩本。

到泰安講學最驚喜/驚嚇的是那裡的學生可以在巨幕影廳內聽課!儘管山西的巨幕廳在我離開時才剛掛上銀幕,而山東的巨幕廳還在建設中,但我仍有機會在一個標準的影廳內講了一門課。來年還有機會,一定要想辦法實現在巨幕廳內拉片的心願。

幾年的線上教學加上零星的線下課的實踐,讓我一次又一次檢討自己上課的內容與方式。而每一次新的課題也是自我修練的機會。這幾年密集備課、講課的經驗都沒有白費,全都是練功的機會,不消說,自己成長的幅度肯定是最大的。未來是否還開網課,都已有過去經驗可做參考,有點憂慮但問題不大。唯一遺憾的是年內沒機會看到宮崎駿的新片,留個念想吧(台灣朋友幫我留的海報是都到手了,就是還沒機會看到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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