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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河 发表于06/15/2024, 归类于书评.

地球科学的祖母

文:马西娅·比约内鲁德(Marcia Bjornerud)

译:小河

 

我不好意思承认:我时不时地会在一家线上零售巨头的网站上查阅读者为我的书所写的评论。看到善意的评价我会笑,看到拼写错误和误读我会难为情,我会猜测有些泛泛而谈的评论是否机器人所写,有时也会纠结于那些让我不快的评论。几周前,在一个对我的书《垂向时间》(Timefulness)整体上积极的评价中,那位读者如此点评文本的语气——像祖母一样(grandmotherly)。

当即,各种思绪在我脑中碰撞。一开始,是愤愤不平——我还没当祖母呢!数纳秒后,我想起来自己已经五十多岁,是三个儿子的母亲,我应该会当上祖母(而且,我实际上很希望在几年内当上)。接下来,我责备自己落入了自负的否认时间的陷阱,这正是我的书告诫大家需要避免的。再后来,我的思绪转向思考“像祖母一样”在我们的文化中究竟含义如何?读者又是否会用“像祖父一样”(grandfatherly)来评论一位五十来岁的男性科学家的作品?在这一点上,我不确定答案究竟为何。

在我们的文化中,许多与女性有关的词都带有指责或冒犯的色彩:“女主人”(mistress)含有“男主人”(master)所没有的深意;“女士”(dame)已沦为俚语(并且有与“马”相关的含义)但“先生”(sir)却不是;“主妇似的”(matronly)也不完全是种恭维。而且我挺恼火,因为我是一些专业协会的“会员”(Fellow),显然并没有针对女性的同等称呼:我是否应该是美国地质学会的“女子”(Gal of the Geological Society of America)?

但当我把“像祖母一样”这个词在我头脑中反复思量,从各个角度审视之时,我看到的主要是尊重:对经验、坚持和来之不易的智慧的认可,以及发出应该被倾听和注意的声音的权利。事实上,科学领域,尤其是地球科学领域中的祖母的数量太少了。莱姆里吉斯的玛丽·安宁(Mary Anning,1799-1847)发现了侏罗纪的海洋怪兽,可以说是第一位职业的古生物学家;地球物理学家英格·雷曼(Inge Lehmann,1888-1993)证明了地核的内核是固体,这对于了解地球磁场至关重要;玛丽·撒普(Marie Tharp,1920-2006)绘制了第一张深海海底地图——面积占地球表面的一半以上;塔尼娅·阿特沃特(Tanya Atwater,1942年出生)重建了北美洲西部过去6000万年的构造演化。

但我个人在大学和研究生时代并没有年长的女性导师。根据美国地质协会(American Geological Institute)的数据,时至今日在美国大学中,地球科学的正教授只有15%是女性(2016年数据)。当我还是学生的时候并没有完全意识到这个问题,但我现在可以看到缺乏学术上的祖母们对我个人成为科学家的发展是有阻碍的。我没有应该怎样在男性占绝大多数、竞争激烈的工作环境中被严肃对待的榜样;我没有如何使自己的生物学时钟与终身教职的时钟同步的指导;也并没有“有可能成功”的保证。在研究生期间,我所在项目的少量女生互相帮助,但单靠我们自己并不能消除我们共有的长期焦虑。如果我们当时能有一位像祖母一样的人可以求助,我们作为年轻科学家的经历将会多么不同。

所以,如果我现在被授予名誉祖母的称号,我虚心接受。也许有一天,我们最受尊敬的科学家,无论是男性还是女性,都会被授予所有奖项中最令人倾心的称号——“国家科学院祖母”。

马西娅·比约内鲁德是劳伦斯大学的地球科学和环境学教授。她是一名构造地质学家,重点研究地震物理和造山运动。著有Reading the Rocks: The Autobiography of the Earth(2005),Geopedia: A Brief Compendium of Geologic Curiosities(2022;中译《地质词典》,2023)和Timefulness: How Thinking Like a Geologist Can Help Save the World(2018;中译《垂向时间》,2024)。原文发表于201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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