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为难

      早晨：喝什么？茶？咖啡？豆浆？牛奶？都喜欢，喝哪个？

     中午：左手盒饭，右手馄饨，吃哪个？

      晚上：休息时想看书，有三本都想看，先看哪个？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些仅仅是小到无可再小的选择，根本谈不上什么选择，他们轻而易举不假思索地就确定自己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衣服，和什么人交谈。

      而对于一些人，这些小小的选择，其难度不亚于战场上将军决定让士兵冲锋还是撤退，不亚于一群科学家们决定火箭升天的最佳时刻。

      碰巧连着看了两个事关选择的电影，王颖的《内布拉斯加公主》和张作骥的《当爱来的时候》。（插句八卦，王颖拍过一些出色的电影，《喜福会》，《烟》，也拍过一些皆大欢喜的平平之作，《最后的假期》这样的，不过他能娶得到缪骞人，就不是个一般的男人，娶李嘉欣们不难，降得住缪骞人，则不是随便哪个在社交版亮过相的名男人能做得到的。）《内布拉斯加公主》里的萨莎和《当爱来的时候》（典型的张作骥风格，有家庭做陪衬，一堆人闹哄哄，家庭成员里还必然有一个智障男）里的来春，都是怀孕的年轻女孩，她们面临两种选择：生下来，堕胎。萨莎选择堕胎，离开内布拉斯加，来到旧金山，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堕胎；来春则要把孩子生下来，她没有另一个选择，因为拖的时间长，无法堕胎。最终的选择定下来之后，她们都有种大局已定的安然，不管前面是什么样的人生，此刻只能如此，必然如此。看起来不容易的选择，她们做决定时却没有过多地去想“选哪个”，她们只是在等时间帮她们耗至最恰当的时刻。

      看这两个故事时，我一直想的是刘青云在《最爱女人购物狂》里扮演的李简仁这个角色：一个患有严重选择障碍症的心理医生。他不能决定这顿饭吃什么，也不能决定和哪个女人结婚，总之，想要的东西如果同时摆在他面前，他会痛苦至极，因为都想要，必须取舍，又无法取舍，他经常左右为难，无所适从。

      选择,选择,每个人每天都要做出各种选择。

      各种心理障碍中，选择障碍症是很有趣的一个。大多数有选择障碍症的人，在必须做出选择时，会倾向于“都要”，而不是“都不要”。购物狂也许是和选择障碍症有交集的，他们不能选择是买黑色还是买红色，不能选择是买三角裤还是平角裤——那么，都买下来吧！李简仁的师傅，一个心理医生兼殿堂级购物狂，她的习惯大概就是这样形成的。只有都要，才可以不选择，不选择，就没有为难的痛苦。

      选择到底有多困难？

      看看殿堂级购物狂指挥两男两女结婚的混战场面就能知道。然而，混战之后，每个人都明白了自己的决定。选择的过程一旦结束，世界就变得清新美好。

      我只在小事上体验过选择的艰难。比如，我要花上一两个小时的时间，才能选出一支口红的颜色，因为各个颜色在我看来都好看，红粉橘紫，各有各的美，都美，就难以取舍；又或者，唇膏或洗手液，如果货架上同时陈列着我喜欢的几种味道，草莓，柑橘，柠檬，等，你会看到我把一件件东西拿起放下，又拿起放下，徘徊许久，才下定决心，仿佛用了很大力气，去选择其中之一。

      至于大事，永远都希望大事不需要选择，求职搬迁，婚丧嫁娶，生老病死，一锤定音最好最好；大事上，做选择的那个人比被动的人痛苦，因为他要经历取舍的那个过程，衡量全部得失。

      命运之神比人类要痛苦万分吧，因为它要预先替所有人准备好所有的选择，它的日子，可谓艰难。

      那么凡人我们，是在命运冥冥的操纵下，做了一个又一个艰难的大小决定。左右为难，作出一个艰难的决定，才能进行下一次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