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incs Hendrik旅馆前纪念Chet的浮雕
译/冷爵爷
编者注:从即日起,掘火网刊开始连载资深爵士乐迷冷爵爷所译的Chet Baker传记Chet Baker: His Life and Music(原著Jeroen deValk)。虽经译者多方努力,由于出版社对版权购买的顾虑导致译文无法成书,但我们希望网络连载的方式能够使译者的劳动成果能够被更多读者分享,并且在曲目试听的配合下变得更加生动。
序
查特贝克,是一个被误读的人物。仅凭杂志报刊上的描写,人们会对他有这样的印象:查特的人生是一出悲剧,才华老去,自己的钢琴手Dick Twardzik离世,使他投向毒品的怀抱。从此,一个名扬四海的乐手坠入沉默无闻的深渊。导演Bruce Weber是那个将他从遗忘中拯救出来的人,他还鼓励查特录了一生中最后一张唱片,即纪录片《Let’s Get Lost》的原声唱片。人们还认为他在阿姆斯特丹被杀害,而警察只是将这个案子敷衍了事。
真相呢,并非如此煽情,查特的确陷入过自己的困境,不过并非那般寥落。当他还是一颗冉冉明星的时候就开始吸毒,那时迪克也还活着。生命的最后一纪,他仍在欧洲享有盛名,并且录了许多唱片,四处巡演。他的小号也并不总是纪录片里那般气若游丝,那张同名唱片《Let’s Get Lost》也并非他最后的声音。在那之后,录音棚里,演奏会上,他还留下了十多张唱片。其中一张——《Chet Baker in Tokyo》——刻下了他一生中最美的声音。查特不是被杀害的,经过细致的调查,警方认为他仅仅是在可卡因和海洛因的梦幻里坠窗而亡。对于一个爵士界的传奇来说,这样的真相显得不合时宜,然而,对于事实,我们无能为力。
在与他的朋友,合奏者,还有警察的谈话里,真相浮出水面,我在许多图书馆里查阅当时的报刊杂志,并且尽可能搜集他的唱片,就这样,抹去查特故事上的尘埃。
这本书的完成来自那些生动的交谈,讲述。查特的遗孀Carol,旅行经理,那个为他解决麻烦的人Peter Hujits ,警官R.Bloos,钢琴家Russ Freeman,还有他的小号副手,同时也是他的房东Evert,经理Wim Wigt。此外,我还采访了Jasper Blom,Max Bolleman,Philip Catherine,Maarten Derksen,Teddy Edwards,Harry Emmery,John Engels, Herb Geller, Jimmy Heath, Jarmo Hoogendijk, Eric Ineke, Rocky Knauer, Jimmy Knepper, Lee Konitz, Red Mitchell, Edu Ninck Block, Jacques Plezer, Ack van Rooyen, Bud Shank, Gerrie Teekens, 还有Ria Wigt。他们有许多查特的故事。在此,我想特别感谢他们:Annemieke Claassens, 国立爵士档案馆,Klaus Gottwald, Mike Zwerin, Thorbjorn Sjogren, Hans Hendrik Lerfeldt,,还有Bob Hagen。同时还感谢Lee Tanner, Bruce Louden, 还有Harvey Bloomfield, Fantasy唱片的Terri Hinte,还有Blue Note唱片和Capital唱片的Tom Evered。
我相信这本书会将读者带回真实的查特身边,静静地欣赏他的生平和音乐。
Jeroen deValk
Amersfoort,The Netherlands,2000年4月
第一章,一场普通的葬礼:查特之死
Peter Huijts是查特贝克在欧洲和日本的旅行总管。他形容查特拥有的,是一场“不幸的葬礼”。除了一些他的家人以外,几乎没有谁到来。人们注意到,小号手Jack Sheldon,查特生前“很好的朋友”,根本没有出现。Peter Huijts说:“他本来说好来演奏《My Funny Valentine’s》,可是他去参加另一个演出了。”查特的老朋友里只有Russ Freeman不辞劳苦从洛城驱车前往郊外的Inglewood墓地。Christopher Masson倒是来了,这个性格古怪的萨克斯手两年前与查特合录了一张圣诞颂歌的唱片(《Silent Nights – A Christmas Jazz Album》1986),他正是因此而有了些名气。这次到来,他也是为了宣传这张滑稽的唱片。
据Huijts讲,葬礼上,查特的家人看起来都很冷漠,查特的第三任妻子,Carol Baker,和他们的三个孩子,还有当他身陷监狱时陪着他的第二任妻子Halema,都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他和Halema同样叫“Chesney”的大儿子也没有到来。
生命的最后十年里,这个小号手兼歌手,在美国已经很少有人问津。尽管他创作出了如此浓情浸染,痛入心扉的音乐。1978年,他离开美国前往欧洲。从那以后,他的音乐在美国渐渐失去影响力。当然,其中有他的责任。他从来不善于处理公众关系。在纽约的演奏会上,他常常衣冠不整地迟到,有时甚至干脆缺席。在长达十四年间,他几乎没有给过家人一分钱,也不再关心孩子们的成长。
在挥霍钱财方面,他是个大师。最后的几年,他每场演出至少能赚1000美元,每张唱片则是5000美元,这样的数目,仅仅够他应付几天。假如一年当中查特回了一次家,之后就会变得活力尽失。Evert Hekkma说:“查特什么都不关心,只是旅行,他没有家,连个银行账户都没有。我总是叫他‘高级流浪汉(High—class Hobo)’。”
1988年,5月13日,查特从旅馆的窗台坠落,死在阿姆斯特丹。他的死让人们惊叹,也有人迷惑不解,一时间流言四起。他死后几个小时,这个在警方的现场报告中被描述为“大约三十岁”的男人,被确认是时年58岁的查特贝克。随后,无数的报道渲染了查特的读音,好像毒品是他成名的唯一原因。
5月12号,星期四的下午,查特登上了那辆开往阿姆斯特丹的火车,已经两三天没有沾毒品了,他的状态很不好。他在鹿特丹,Robert van der Feyst的家里呆了一晚上,那时Robert正好也邀请了小号手Woody Shaw。Robert没有给查特搞到毒品,查特于是直接前往阿姆斯特丹的主火车站,在哪儿,他总能搞到自己想要的。他不仅买了海洛因,还买了可卡因。经过如此漫长的等待,他觉得自己应该好好过个瘾。
买到毒品,他开始找旅馆,在夜还未深的时候,他住进了Princs Hendrik旅馆,通常他回去Danmark区的posher Barbizon Palace酒店,或者Victoria酒店,但那天碰巧是耶稣升天节,整个城市拥挤不堪,也许因为这样,他才会满足于住在一个小旅馆里。他住的是三层的一个房间,C-20。
Princs Hendrik旅馆,Chet在世上最后停留的地方
那天晚上,他本来在Laren有一个音乐会,庆祝一个名叫Sesjun的电台节目开播15周年。Archie Shepp也会出席。就在他离开阿姆斯特丹之前,Peter Huijts给他打了电话,提醒他这件事。Huijts希望他7点从Concertgebouw的Memphis旅馆出发,Wim Wigt在那儿给他预定了房间。查特没怎么回应,Huijts能做的,也仅仅是将演出的消息转达给查特,以防万一,Huijts给了查特自己的和旅馆的电话号码。
当Wigt的助手到达旅馆的时候,根本找不到查特的影子。那个周年音乐会按时开始了,查特经常失约,人们对他的缺席也不以为意。
那天晚上,查特注入了自己急切渴望的毒品,之后肯定有那么一个时刻,。他想要打开窗子,大概是想要些新鲜空气,那个夜晚很温暖。窗台高仅及膝,古旧的窗框开合太多,已经不结实。木头有了年代,粉刷了无数次。窗扇仅仅能打开半米,所以人没办法舒服地坐在窗台上。
刑事督察R.Bloos说:“凌晨三点左右,查特跳出,或摔出了窗户。这是怎么发生的?他自然地沉浸在毒品的迷幻里,海洛因让人停滞在一个半清醒的状态里面,也许迷惑中他忽然觉得自己能飞。”
关闭以后,那扇窗户可以用一个铁栓栓牢,铁栓用一个小链子连在墙上,防止丢失。也许当时的情景是这样的:查特失去平衡的时候,抓住了这个链条。铁栓和一部分断掉的链条在查特身体不远的地方被找到,窗扇也落下关闭了。
Bloos说:“查特掉在了石头上,几个石块嵌进了他的后脑,正式地说,查特死于脑损伤。路人走过,看见他躺在路上,会以为他喝醉了。他的头开始流血,有人看见了,去敲旅馆的门,可是没人来开。他们大概想,假如这个人是客人,他自己有钥匙,如果不是,自然与旅馆无关。然后有人去了Zeedijk区的Surinamese酒吧,说有个男人躺在街上,可能是喝醉了,也可能是受伤了。有人报了警,警方报告中提到‘一个大约三十岁的男人’。这个误会应该算在夜色身上,而且这个死去的男人是如此消瘦,脸上也满是血迹。
他的房门是从里面锁上的,警方排除了谋杀的可能,房门的确可以用管家的钥匙从外打开,可是屋内没有任何争斗的痕迹。相反,窗台的灰尘上明显有查特裤子的印痕,假如查特是被推出窗的,这个印痕肯定会被弄乱。他肯定在窗台上坐了一会儿,然后站了起来,要么是失足掉下窗户,要么是跳了下去。
督察Bloos说:“通过一些小的细节,还有我的同事在屋子里找到的证据,案情已经明朗,这是一个吸毒过量的案子。我走进办公室,看报告上写着,一个三十岁的吸毒者,持有一个近六十岁的美国人证件,他一定是抢劫了一个游客,拿了他的证件。而且吸毒者用假名入住旅馆的事也经常发生。
Peter Huijts讲述:“Wim,他妻子Ria,我们快到午夜的时候开始找他,我们给医院和警局打了电话,并没有说太多查特本人的细节,因为不想再让警察与查特接触。我仍然清楚地记得那一天,那是个星期五,早上我去买了些东西,中午回家,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然后我给警方打了电话,把事情经过全部告诉了他们,也告诉他们失踪的这个人就是查特贝克。几次通电话后,警察想起了一些事情,告诉我一件奇怪的事情,他们找到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随身物品里有一把小号,但是没告诉我他已经死了。我说,那不可能,他要老得多,不过假如你们找到一把小号,那可能是他的。我马上就去阿姆斯特丹。“不过,我们必须告诉您,这个人已经死了。”然后他们说遗物里有一副角质框的眼镜,有点像查特有时候戴的那个。他们还说了些有关护照的事。
警方并没有太大兴趣彻查此事。在他们看来,只是街上又死了一个瘾君子。我也意识到了这点,我在Warmoesstraat的警察局等了两个小时,明白了他们为什么不重视查特的案子,因为案子实在太多了。他们把查特的案子搁在一边,坐等有关此案的其它消息。他们几乎没有时间去调查。在打开的小号箱子里,有一张写着我和Memphis旅馆电话的字条,还有一张Wim Wigt发的电报,警方完全忽略了这些。”
“必须有人陪你去认尸,”我妻子说,“我会去,而且要我来开车,你现在心神不宁的。”我们先去了警局,然后去了Westgaarde墓地,走进查特躺着的房间。那时,在看到尸体前,好像我们已经知道死去的确实是他。但是有关查特的事,谁也不能确定。
“我原来想着,看他的尸体一定是件痛苦不堪的事,这个可怜的人从窗子里掉了下来。可是他看起来毫发未损,因为他是后脑着地。我们还说灵柩的盖子该不该打开,那时有人传说,他只是个麻烦缠身的吸毒者,所以棺材是打开的。没人知道查特是谁,我对警官说:‘一定会有媒体来找你们的。’他看了我一眼,仿佛在说:‘你太装腔作势了’。第二天,他们给我打电话,说电话都要被打爆了。这时他们终于明白,这个死去的人,不仅仅是个瘾君子。
Evert Hekkama讲:“查特死的时候,我们说,他应该穿一件短袖和牛仔裤下葬。因为他总是这样穿。但是他的家人们决定让他看起来他在像60年代那个样子,西装革履,打着领带。Peter给我打电话,拜托我为查特守灵。他说:‘做些什么吧,他的家人和我们都能接受的。’于是我买了一套浅灰色的正装,四个纽扣,双排。这样,当他躺着的时候,上衣不会走形,能一直保持笔挺。上衣的翻领还能叠起来,我给他配了一条紫罗兰色的丝绸领带。我有一个小号形状的领带别针,有时自己会戴。我让葬礼主持把它别在了领带上。
5月18日,我们在阿姆斯特丹送别查特,许多乐手,朋友,他的乐迷,都来了。那时我已经有一年半没见到他。他平静地躺在那儿,好像只是睡着了。在殡仪馆,他看起来很体面,可是我只能扫一眼他躺在棺木里的样子,这一瞥带来的悲伤已经让我难以承受。”
查特的音乐比他的死更值得注意。他的音乐生涯可以分为两个阶段,1974年,他回归前是一个阶段,之后是一个阶段。很多爵士评论家只认可他前一阶段的作品,欧洲的爵士迷则恰恰相反。1974年以后,查特的音乐达到了一个与所有其它爵士乐都完全不同的境界。
我见过他许多次:随意地佝偻在椅子里,小号拿得很低,与膝同高,紧挨着麦克风。他的小号音色飘渺温柔,不像小号,更像法国短号。他是过去那个爵士时代的遗老,更注重音乐的表达性,在乐理和演奏技巧方面则很基础。
1985年,他在阿姆斯特丹的Bimhuis有一场表演,我在那儿只听到一些专业出身的学生批评他缺乏演奏技巧,唱歌像在咕哝。他在最后的几年间,演奏时往往无与伦比的专注,将自己的内心毫无保留地表达出来,有时候听众甚至会觉得尴尬。听他最优秀的唱片时,往往也会有同样的感觉。70年代,他的音色发生了独特的变化,在这方面没有任何乐手可以与他相比。他的演奏轻柔如风,声线水晶一般透明,纯亮。号声如丝般没有一点颤音。那是一种镶嵌着许多低音的纯洁无暇的声音。
查特很少演奏技巧复杂的音乐,但是他在低音演奏方面弥补了自己高音上的欠缺。在最低的音域里,他的演奏无比流畅,因为他演奏时,唇部是如此的放松,正如Evert所说:“他的演奏比大多数号手都低半个八度。”
查特给人的听觉印象是,他能让每一个音符出现在正确的时刻,每个跟随的音符又不得不出现,当然,这是在他状态好的时候。有时他的表现完全相反,在爵士史上,查特属于状态好坏无常的那一类。在我看来,当他状态好的时候,任何在世的乐手都无法超越他。而他失常时,一个音符都吹不出来,这样的时候还不少。这时的他,就像一个折椅忽然倒塌,茫然地盯着前方。更残酷的是,这时的他与作为优秀乐师的那个查特相比,就像一个拙劣的傀儡。
在这本书里,我将努力一窥查特的人格,这样做并不容易,查特沉静而内敛,他很容易能让自己取信于人。然而,这个高级流浪汉不与任何人亲近,除了音乐和毒品。
Evert Hekkema说:“查特总是郁郁寡欢。他其实是个消沉的人。他见证了时代的荣光如何在自己身上变迁。二十多岁时,他像一颗彗星出世,光芒闪耀,天才迸发。人人都视他为偶像。他的面前已经是一片坦途,这段时光极大地影响了他以后的生活。当盛名渐微,查特却并未改变,他是个对责任感没有概念的人。
他觉得吹奏小号轻而易举,他从不会去想,我能奏出这个高音吗?这是哪个和弦?其它小号手疲于应付的难题,在他看来似乎不存在。他一直保持着自己男孩似的纯真,这也一直是他的魅力之源,到了六十年代,他已经饱经世事,唱起歌来却仍像一个十六岁的男孩,看起来也是一样。他像一个少年游历梦境般度过了此后的人生。
Peter Huijts:“他总是处在追求刺激的状态,好像永远无法满足,总是去做最怪诞的事。一次他和Diane航海,小船倾覆,这对爱人就在倾覆的小船上坐了12个小时,他总是会做这类事情。一次他赶到机场时,面色砖红,一张脸完全浮肿了起来。我惊讶地问:‘怎么回事?’原来他买了一架摩托车,骑行穿越了加州沙漠,没有任何防晒保护。当然,之后他就把摩托车随便丢在哪儿。在日本时,我们在海滩上散步,查特说,他想要一辆摩托车,可以骑着在海滩上四处跑,但是我们一辆都找不到。他顷刻间就陷入了无比恶劣的情绪,没办法承受这样的结果。他不会应对生活中这些微小的不如意。”
Carol Baker
1975年,查特离开了他的第三任妻子,Carol Baker,还有他们的孩子。从那时开始,查特就生活在奔波中。1978年以后,他主要在欧洲生活。有时他告诉人们,他想要开始新的生活,但是他做不出那些关键的改变。对于那些了解他的人来说,他这样死去,并不奇怪。
Peter Huijts说:“总有些事会发生的,或早或晚,事情不可能一直那样下去,他自己也明白。有时他会说,自己想要个有花园的小房子,定居下来,然后出去四处开音乐会。他常说想要买个,或者租个公寓,其实那只是空谈。他有着那样奔波的生活,甩不开毒瘾。安定对他来说的确难以实现。他连走出第一步的决心都下不了。他清醒的那些时候,能够看见自己想要什么,但是需要行动的时候,他什么都不去做。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明白他对生活,到底是什么感觉。我和查特联系很频繁,但是每当涉及到他的私人事务时,他总是不表达自己的真实感想。”
Carol说:“他生命的最后几年里,回家的次数多了,大概一年两次,有时候三次。他渐渐意识到他已经失去了他的孩子们。有几段特殊的年月,他与孩子们完全失去了联系,他想要去补偿,他意识到,作为一个父亲,自己其实一无是处。他的生活就是一堆麻烦。他说他想让一切重新开始,不过这些只是遥远的乌托邦,只是他脆弱的梦幻。
1987年,我最后一次见他,他说我必须和他一起去欧洲,他会给我们买一座房子,一切都会很美好。‘我们一起回欧洲吧,我们会买一个房子,住在一起,你再也不用工作了。’他的话让我难堪,我不敢伤害他的感情,不想太直接地拒绝他。但是我也不能再由着他,我的生活早已变成另一种模样,那时我已经独居了15年,我们的孩子在这儿长大,我在这儿有自己的工作,我是Oklahoma State University工程部的秘书。我说:‘查特,别怪我直说,我去那儿能干什么呢?’乐手那种生活不适合我,凌晨才睡觉,每天泡在烟雾缭绕的酒吧。”
荷兰鼓手Eric Ineke说:“我仅与查特合奏过一次,可我仍然记忆犹新,那是1979年9月,我们受邀为KRO电台的爵士栏目录一些曲子。原定录音在7点开始,当然,我早去了一会儿,想做一下准备。可是到处都看不见查特,我记得他是7点过了才来,每个人都很着急。他亲切地打招呼:‘嗨。’好像一切都很正常,他说:‘我来了,希望你们不要生气,我把乐谱搞丢了。’他也没带来伴奏者的乐谱。‘你知道《Lucius Lou》吗?’他问Frans Elsen,钢琴手。Fransi说他没听说过。‘调子好像是这样的,’查特说着,开始找调子,大家都不说话,‘曲子是这样的,’他弹着,‘然后是这样,’他继续弹,‘不,是这样。’他就这样布置着,一点不着急。Frans坐在他身旁试图帮他,查特想找的是这个和弦吗?帮他是很困难的事,查特知道自己想要哪个,可是说不出来,由于他根本没有和弦的概念,总是凭记忆演奏。我在一边悄悄练习,他拿过我的一只鼓槌,在钹片上打出一个连续的节奏,边说‘必须得这么敲。’那是我意识到,这一定会是一次很长的录音。
四十五分钟后,我们开始录第一支曲子,查特说,他想吹《Candy》,他在钢琴前坐下,又开始用另一只手按琴键,冷静地好像这儿只有他一个人,周围没有录音棚,没有制作人。我们就这么继续,每支曲子都要排练大概45分钟。
终于,他问我几点了,我说:‘十一点。’‘我们录了几支曲子?’‘四首’我回答。‘四首。’查特自顾自默念着,好像对这个数字很满意。‘好了,四首曲子够一个电台节目用了。’他边说边把小号放进箱子,制作人Edwin Rutter完全发狂了,带子上只有二十分钟的音乐!然后查特说了一句话,我永远都忘不了:‘对不起,哥们儿,我已经把我的天才和时间卖给你了。’他和乐手们握手,说这次演奏真是美好的享受。然后拿走全额的报酬,走进了夜色。最近几周,将近十年了,我才听到那次的录音,Frans给了我一盘带子。听起来真是棒极了,查特的吹奏和演唱都无可挑剔。”
附录与译者简评:
1. 《Silent Nights – A Christmas Jazz Album》 1986
Chet Baker – Trumpet
Christopher Mason – Alto Sax
Mike Pellara – Piano
Jim Singleton – Bass
Johnny Vidacovich – Drums
______________________
Dinemec Jazz DJCD-04
Also released as: Chet Baker / Christopher Mason – Silent Nights: A Christmas Jazz Album (Varrick 32)
Recorded January 7, 1986, Ultrasonic Studios, New Orleans
1. Silent Night – 2:50 [audio:https://www.digforfire.net/music/chetbaker/1/silentnight.mp3|titles=Silent Night|artists=Chet Baker]
2. The First Noel – 2:06
3. We Three Kings – 2:27[audio:https://www.digforfire.net/music/chetbaker/1/wethreekings.mp3|titles=We Three Kings|artists=Chet Baker]
4. Hark! The Herald Angels Sing – 2:01
5. Nobody Knows the Trouble I’ve Seen – 3:57
6. Amazing Grace – 3:36
7. Come All Ye Faithful – 4:28
8. Joy to the World – 2:40
9. Amen – 1:41
10. It Came upon a Midnight Clear – 1:57
11. Swing Low, Sweet Chariot – 3:24
12. Silent Night – 4:03
这张圣诞唱片虽然很商业,可其实质量不算差,只是有些曲目排练不够,Christopher的演奏有时会被Chet打断。Chet的演奏中规中距,并未展现他后期那炉火纯青的小号技艺,他的号声还有的随意,清冷,有的二重奏段落会让人想起早期他和Gerry Mulligan的合作。
巨鲸音乐试听:http://www.top100.cn/album/index-skcadyc3igchdkcbogy.shtml
2.《Let’s Get Lost》1989
Personnel:
Chet Baker (vocals, trumpet);
Frank Strazzeri (piano);
Nicola Stilo (flute, guitar);
John Leftwich (bass);
Ralph Panland (drums, percussion).
Recorded at Sage & Sand Sound Studios, Hollywood, California and Studio Davout Recording, Paris, France. Includes liner notes by Herbie Hancock.
1. Moon and Sand – 5:30
2. Imagination – 4:52
3. You’re My Thrill – 4:59
4. For Heaven’s Sake – 4:51[audio:https://www.digforfire.net/music/chetbaker/1/forheavenssake.mp3|titles=For Heaven’s Sake|artists=Chet Baker]
5. Every Time We Say Goodbye – 4:48
6. I Don’t Stand A Ghost Of A Chance With You – 5:03
7. Daydream – 5:00
8. Zingaro (a/k/a Portrait In Black and White) – 7:33
9. Blame It On My Youth – 6:18
10. My One and Only Love – 5:30[audio:https://www.digforfire.net/music/chetbaker/1/myoneandonlylove.mp3|titles=My One and Only Love|artists=Chet Baker]
11. Everything Happens To Me – 5:19
12. Almost Blue – 3:13[audio:https://www.digforfire.net/music/chetbaker/1/almostblue.mp3|titles=Almost Blue|artists=Chet Baker]
令人遗憾的是纪录片结尾那首美丽的Ballad:《So hard to know》没有收入其中。
影片结尾,垂垂老矣的Chet与制片人Bruce Weber那段悲凉的对话结束,镜头逐渐变黑,Chet的讣告出现,然后,做梦一般,耳边想起的竟是Chet早年青涩而迷人的声音,配了弦乐和木管乐器的那首温暖歌谣,给了观众一丝温暖的慰藉。Chet的乐迷,Elvis Costello为他写的那首《Almost Blue》也收在这张唱片里。
这张唱片里,Chet再次,也是留在人们记忆里最深的一次,展现了自己对慢拍Standards的喜爱。
《Moon and Sand》,《My one and Only Love》……这些曲子展现了Chet嗓音里苍凉的一面,贝斯和大量使用的鼓刷,与Chet的人声和小号一起,轻松,随意,温暖,仍然没有炫技。
巨鲸音乐试听:http://www.top100.cn/album/index-skcadypjogyau1cbogy.shtml
3. 《Chet Baker In Tokyo》 1988
Chet Baker – Trumpet, Vocals
Harold Danko – Piano
Hein Ven Der Geyn -Bass
John Engels – Drums
Evidence Music ECD22158-2
Recorded June 14, 1987, Hitomi-Kinen-Kodo, Tokyo
Also issued as two separate CD’s on the Paddle Wheel label: Memories K32Y 6270 and Four K32Y 6281
1. Stella by Starlight -10:50
2. For Minors Only – 7:40
3. Almost Blue – 7:53
4. Portrait in Black and White – 15:46[audio:https://www.digforfire.net/music/chetbaker/1/portraitinblackandwhite.mp3|titles=Portrait in Black and White|artists=Chet Baker]
5. My Funny Valentine – 13:14 (video clip)
6. Four – 7:28
7. Arborway – 14:00 (video clip)[audio:https://www.digforfire.net/music/chetbaker/1/arborway.mp3|titles=Arborway|artists=Chet Baker]
8. I’m a Fool to Want You – 11:22[audio:https://www.digforfire.net/music/chetbaker/1/iamafooltowantyou.mp3|titles=I’m a Fool to Want You|artists=Chet Baker]
9. Seven Steps to Heaven – 7:56
10. For All We Know – 8:57
11. Broken Wing – 10:08
毫无疑问,这张是Chet的巅峰之作。他在《Portrait In Black And White》,《Arborway》中的演奏真的无懈可击,尤其是中段的快速即兴,每个音符都像天上的明星一样闪耀光华。查特很少吹得这么快速,总是旋律优先,然而在这场音乐会里,查特高速的小号虽然有时气息不足,但是几乎完美的旋律足以将其掩盖。尤其是《Aborway》,听着后半段他的即兴渐入佳境,真的太美太美了。让人不由地想知道,波士顿的这条街,Aborway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故事。
4.文章末尾提到的那场79年的Session,找不到任何信息,似乎没有出唱片。
呃…这第一首1. Silent Night – 2:50里的alto也太smooth了吧….
呃…这第一首1. Silent Night – 2:50里的alto也太smooth了吧….
——————
开始我也想说一下这个smooth,后来删除了。哈哈
Harold Danko – Piano
另外想问一下瑜珈熊,知不知道此君是什么来头啊,他的钢琴solo太抢风头了
eastman音乐学院任教。应该是很厉害的钢琴手,跟Lee Konitz出过些专辑。本身也很厉害。
国内的夏佳在eastman学习的时候是他的学生。
此钢琴手貌似除了这张87年的东京录音还在86年在荷兰和chet baker录制了一些曲目,b和d分别是john burr和ben riley,之后分成几张专辑发行,挺零散的
学习了!
真的是非常好,不能出版實在太可惜~~~
真心期待楼上2位能早日把书出出来,帮我书柜里再添两本中文(简体)爵士佳作~~oh yeah
出版先不想了,大家一起看看也是乐事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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