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图和目的——致Bill Dixon

文/liamaerd

和他早年的战友Cecil Taylor相似的是，Bill Dixon在他的乐器领域开创了属于自己的技术和风格。即使他在六七十年代留下的唱片屈指可数，但他兼具深度和力量的与众不同的音乐创作还是为音乐爱好者和后来者提供了难以估量的感受与启发。1984年，Cadence唱片为Dixon发行了一套录制于1970-1976年间的小号独奏作品（后来由 Dixon本人收录在套装唱片<Odyssey>里），其中Dixon对不同小号乐器的吹奏方式及音色表达的可能性探索让人叹为观止。曾为 Hathut唱片录音的小号演奏家Stephen Haynes说，“Dixon是继Dizzy Gillespie之后又一位把小号吹奏技术延展到下一个时代的大师”。他的音乐艺术和他一直致力于开展的各种活动团体一样，都同时在艺术和政治上向这个物质世界挑战，并作为一种永不与世妥协的独立声音而存在。

我们今天看待Bill Dixon的伟大，一定是超越了他在音乐创作上的成就，因为Dixon那些载入史册的组织活动总使他更直接地被时代所铭记。1964年10 月，Bill Dixon作为第一领导者发起了“爵士十月革命”音乐节（October Revolution in Jazz）。这是爵士乐历史上第一个高举自由爵士大旗的音乐节，它是纽约视觉音乐节（The Vision Festival）的前身，也是今天各种自由音乐家活动的原型。这个在曼哈顿西街91号Cellar咖啡馆举行的为期四天的音乐集会，汇聚了Andrew Hill、Sheila Jordon、Jimmy Guiffre、Steve Lacy、Cecil Taylor、Sun Ra在内的多达四十个乐队或独立音乐家。虽然当时见证者寥寥，但这个迅速膨胀的地下新音乐家群体很快就表现出他们在音乐上的前瞻性和巨大能量。音乐节后，Dixon随即组建了爵士作曲家协会（The Jazz Composers Guild），旨在通过联合音乐家的群体力量与音乐工业的权势阶层谈判，以此维护处于弱势的独立音乐家的权益。曾在联合国工作过的Dixon担当担当起了一位斗争领导者的角色。尽管酝酿中的罢工因各种原因最终流产，协会也在内忧外患的夹击下解散，但爵士作曲家协会是爵士音乐家独立于主流唱片工业的开端，是音乐家个人演出制作、唱片发行的萌芽。协会成员Carla Bley和Michael Mantler组建的大乐团在协会解散后更名为闻名于世的“爵士作曲家大乐团”（The Jazz Composers Orchestra），并在自行成立的非盈利机构JCOA下发行乐队唱片。协会的另一名领导人Bernard Stollman在其后开创了历史上影响力最大的独立爵士唱片ESP，为自由爵士音乐家的猛烈炮火提供阵地。

1968年，Bill Dixon受先锋舞蹈家Judith Dunn（其先生是现代舞大师Merce Cunningham的作曲家、美国后现代舞蹈的奠基者之一Robert Ellis Dunn）之邀来到佛蒙特州的本宁顿大学（Bennington College, Vermont）任教，从此开始了他的教育家生涯，并终在此度过余生。1975年，Dixon推动了学校黑人音乐部的建立，它是学校音乐教育系统下一个有独立师资、生源和定向的科系，在那个年代这更像是一个向美国传统白人音乐教育挑战的壮举。从那之后，这种基于美国黑人即兴音乐实践的教育才开始零星地在美国大学出现。在很多学生的印象里，Dixon是一个气场强大、魅力非凡的老师。他能考察不同方向及程度的学生具备的技能和潜质，并引导他们通过他的大乐队作品练习获得音乐能力的进步。事实上，在本宁顿大学的开始几年，Dixon一个学期的工作就是：把个人和集体的音乐练习变成作曲的一部分。大学音乐教育也构成了Dixon在大乐队领导和作曲上取得卓越成就的重要部分。

纵观Bill Dixon的一生，他所扮演过的角色几乎涵盖了爵士音乐体系的每个部分。在联合国工作糊口时，他创办了联合国爵士协会（The UN Jazz Society），在纽约西郊的格林威治村策划和记录新音乐演出——这可以看作是爵士作曲家协会精神的一种早期体现。Dixon曾经为唱片和报刊撰写音乐评论，不仅于此，他还担任过Savoy公司的唱片制作人。在进入哈内特音乐学校（Hartnett Conservatory of music）研习音乐之前，Dixon的专业是绘画——他那些唱片封面上的抽象画作正是出自Dixon本人之手。Bill Dixon的一生不仅在坚持独立的声音，他还用他的工作告诉世人：音乐是如何被呈现、教授、记录以及书写的。

某种程度上，我们会认为Bill Dixon是一个开创观念的音乐家。或者说他独特的音乐表达，很难不让人产生某种观念。Dixon的作品一般具有开放的空间，并不指向某个特殊的音程或调式。从这点来说，他和那些自由即兴/新音乐的音乐家也许更为接近。他的音乐被认为是黑暗的、尖锐的、泛音色上的抽象，并同时表现出一种不依赖于爵士语法的抒情性。他喜欢大段的低音带来发人深省的沉重感，有时他甚至会在乐队中用到两个以上贝斯。他会对他的小号吹奏使用延时和混响技术，通过抓挠的手法制造不同色彩的音点，游离于绵长的流动音景，这些都使得他的音乐和理想中纯粹的抽象更加接近。

一些评论家认为，Bill Dixon的代表作是大乐队作品《Intents and Purposes》（RCA, 1967），很多乐迷则会怀念他和Archie Shepp一起录制的专辑《Quartet》（Savoy, 1962）。Dixon毕生最罕见的专辑或许是1982年由Ferrari Gallery发行的一张未命名的黑胶，它是一张为Dixon视觉艺术展览专门发放的唱片，限量400张，收录了他在本宁顿大学期间和年轻的音乐家及舞者合作演出的稀有录音。Bill Dixon最稳定的录音作品时期在八九十年代，他为意大利自由爵士名厂Soul Note出版的九张唱片几乎张张经典。而最有文献价值的，无疑是以他七十年代历史录音为基础的自选辑《Odyssey》（Archive Edition, 2001）。这套作品的出版引起了当年爵士乐界的一片震动。在总和长达六个小时的独奏音乐里，他展示了小号的各种吹奏技巧，探索了蜂鸣和气声的流动，泛音的回响，喉音的断续，鬼魅的呻吟，以及迸裂的嘶吼。音乐是Dixon诗人气质和艺术哲思的完美载体。Bill Dixon的音乐总是顺着蜿蜒的流淌，穿透低絮的音符边缘，到达听者的心灵深处。

Bill Dixon曾经对记者Graham Lock说，“当我演奏时，无论你喜欢与否，我都是认真的。”这就是Bill Dixon，一位始终不屈服于世的伟大艺术家的意图和目的。

重要作品

为意大利自由爵士名厂Soul Note出版的九张唱片

绘画作品

For Charlie Parker

Vade Mecum, Series II

Untitled IV

Untitled IX

Untitled VI

Untitled VII

Untitled VIII

Untitled X

Untitled XI

Untitled XII

L'Opera 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