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北方国度的南端,晴朗湿润,间或哗哗下雨把每个人的所到之处都变得阴湿寒冷,潮气袭人,关紧每扇门每扇窗也挡不住雨中的风。
她每天晚上坐在出租车上经过沿海的公路。海面上雾气轻薄,车里电台夹杂毕毕剥剥的噪音,主持人的声音总是保持愉快真诚。她靠在后座上,知道手机过了晚上十一点就不会再响,很踏实,定好每天起床的闹钟,不道晚安。
连续三个周末都在这个南方城市度过,在三个不同的办公室间穿梭,她还没有时间去看一看这个一度惦记却没有停留过的地方,也来不及去想他会不会出现在某条街的某幢楼下。每天下午,同事招呼她去吃茶点,送点心外卖上来的小姑娘很伶俐,很快就记住了他们每个人喜欢什么口味。
她想起就在不久之前,他和她还互道问候,互相倾诉想念,他们约好了在这个城市见面。他说,你来。她在深夜到了这里,出租车带她到他面前,短短五个小时,清晨她就走了。走了之后,他的音信全无,问候次次石沉大海,她渐渐住了手。他知道她将连着四个周末会在这里,但他什么都没有说。
一度一度,晚上十一点之后,只要手机响起,她知道一定是他,那是他们曾留给彼此的时间,夜深人静了,才袒露心扉。
她会来这个冬天没有暖气,空气相对清新的地方,一半是工作,一半当然是因为他,他在她耳边低声说话的嗓音。
那五个小时之后天亮了,窗外阴沉沉,他们在电梯里沉默道别。她在马路对面看着他朝相反的方向离开。回去后她昏睡了两天,似乎仅仅五个小时就用光了力气,连眼都懒得睁开。这几个在南方的周末,每个早晨六点半她醒来,控制自己不要回忆那些他陪她聊整天的周末,不要想那些听起来非常体贴却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关心。不要记得他在不久前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她说早安。
她喜欢看办公室外和楼同高的椰子树,还有马路边各种粗壮茂盛不知名的树。还有最后一个周末就不用再来这里了,她有点儿开心,工作时更加专注。
最后一天下班她陪一个刚认识的同事去做指甲,要拍婚纱照啦,同事高兴地说。坐在美甲的小店铺里,她们挑选指甲的颜色和样式,老板娘笑眯眯问她要不要也来做个花样,她笑说不用。同事做指甲时,她靠在墙边低矮的沙发上,想自己连这个城市什么模样都没看见就要走了,而且不想再来。对他还好没有太多幻想,她庆幸,他对她的兴趣比北方冬天的树叶凋零得快多了。
手机在手里转来转去,短信草稿箱里她存着一句,想念;但不甘心就这么把这两个他心知肚明的字发过去。下雨了,她发愣地看着门外地面上被路人匆匆脚步溅起的片片水花。就这样空白一片地来来去去也好,明天清晨就可以离开了,不会因为他再来,不会再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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