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ub音乐的德国乐境

文/Michael E. Veal

译/胡凌云

英国是neo-dub音乐最活跃的场所之一，但绝不是唯一。在德国，牙买加的影响并不与移民方式如此相关，而是通过电子音乐潮流，以及在九十年代开始的对这一潮流历史性起源的挖掘而体现的。其结果，是九十年代后期出现了几种独特的neo-dub风格，并且在当代电子乐的的传承中复苏了dub。有趣的是，正如Jacob Haagsman所解释的，就是在德国，这种复苏的方式“把Karlheinz Stockhausen和Kraftwerk严谨的德国电子传统和制造了dub的宽松的牙买加文化联系起来”。这种联系能在不少艺人的作品中听到，但在由Mark Ernestus和Moritz Von Oswald（艺名Rhythm and Sound）和Stefan Betke（艺名Pole）的作品中最为明显。

必须指出的是作为背景（特别是对Pole和Rhythm and Sound而言）的近期欧洲电子乐的一种特殊趋势：所谓的minimal techno，一种很可能是植根于早期实验简约主义时代，并且受更近期hip-hop对划痕黑胶唱片的数字采样影响而添加了独特当代趣味的美学形式。这些所谓的clicks & cuts艺人拾起了模拟-数字转换中的异常情况——打滑、嘶声、划痕、以及其他一些往往会被制作人和录音师以数字解析度和高保真为名而抹掉的声音——把它们改头换面为一种新的手势性的和语境性的语汇。在这种意义上说，他们重现了牙买加录音师们的策略——后者从录音室的异常和失误中创造了一种讲究的语汇。像Pole和Rhythm and Sound这些德国艺人所做的，是使用这种clicks & cuts语言，通过dub的声景技术将其空间化。这种hip-hop和dub的共同影响使得德国人的neo-dub能用两种对比显著的方式聆听。从本质上说，它沿袭了牙买加的drum & bass美学，由电子简约主义的语言过滤。它听起来可以是阴冷的，因为它的简约美学；或者是非常丰茂而细节化的，如果听者注意艺人们对氛围化元素的微妙操控。最终，这种音乐提供了一种媒质，德国二战后的电子和实验音乐传统能够从中以一种平民主义的形式被重温。

Pole（Stefan Betke）

以Pole为艺名的Stefan Betke（1967年生于德国）以直接从牙买加dub语言直接取材、并且在此影响基础上重温德国电子和实验音乐简约主义概念倾向而建立起来的高度织体化的声景知名。从此意义上来说，他的作品在概念上与舞曲音乐重叠，但带有一种似乎是来自于前几代电子音乐实践和Betke本人与夜店场景的奇怪联系。例如，当我于2002年在伦敦遇见他时，他的演出不是在舞曲俱乐部，而是在伦敦当代艺术学院。无论如何，他称自己的主要影响来自“King Tubby, Lee Scratch Perry, 肯定的。Wayne Jarrett和Horace Andy对我也非常重要。Jarrett有张CD叫做Bubble Up，还有一张，我想是叫Dance Hall Style。那些对我真的很有影响。”

这些影响以一种非常特殊的方式变形进入了Betke的作品，毕竟他的音乐也包含了一种强烈反映他实验兴趣的概念性流动。Simon Reynolds称Betke为“一位单色意兴的大师”，从视觉上看，Betke的CD封面只能通过单一的色块来区分；这种简约主义与Betke的音乐方式是并行的，每张CD也相应致力表现了某个特定的概念参数。正如他所解释的，是那种被视为版本化（versioning）的概念性含义启发他以这种模块化方式进行他的创造：

“当你讨论简约主义时，你问‘我怎样才能把一首作品缩减得只剩主要功能，保持它播放八分钟而丝毫不令人生厌呢？’你完全可以开放思路，不需要每次都重新定义[音乐]，但每次都把它放进一个新的语境中。一种从完全相同的曲子中制作出不同作品的概念。就比如说，你有一首reggae风格的好曲子，不同歌手已经用它以不同的歌词演唱了，或者同样的歌词配上不同的音乐。这是同一个思路， 转换为不同的周边、功能和最终的语境，来帮助它传播。这是欧洲艺人能从牙买加音乐中学到的内容。

我以一种非常概念的方式工作，一切都用概念艺术来完成。这就是为什么我会有蓝色、红色和黄色封面。这是种非常严谨的发展。德国人分析性的、知信的艺术思考方式是非常知名的。所以我的音乐听起来会非常遥远，而且因为某种原因，并没有变成德国音乐本身。这是我所喜欢的。”

Rhythm & Sound （Moritz von Oswald and Mark Ernestus）

Moritz von Oswald和Mark Ernestus身为德国电子圈中的种子级成员已经很多年，再版经典dub唱片，也创造了受dub影响的新电子音乐。自1996年以来，他们（以Maurizio为名）发行了一种同时受dub和Detroit techno强烈影响的techno-house音乐。通过自己的Basic Channel厂牌，他们也担当了Lloyd “Bullwackies” Barnes的作品再版工作。这两种偏好都在他们的Rhythm & Sound计划中得到了最完整的表达，drum & bass模板在其中被当作一种媒质，通过它，不同风格的电子音乐语汇能够得到重温。

就情绪而言，Rhythm & Sound的美学和Pole一样，是刻板的，但其懒洋洋的节奏和细致的声景在根本上保持了dub的气氛及其sound system的功能。从节奏角度来说，Ernestus和Oswald找到了创新的方式来将根源reggae和中速度house和techno的节拍型融合起来。例如，他们的一些作品把带有脉冲式四拍子的reggae节奏“stepper”嫁接到house和techno根源中相似的低音鼓格式中。在另一些作品中，他们将“One Drop”节奏中的半时值低音鼓嫁接到微妙混音之后的house和techno全时值低音鼓中。以这些简约节拍型为基础，von Oswald和Ernestus能够把音响前景用于完满他们先驱性的由dub衍生出的空间感。所有这些成果，正如Haagsman所描述的，属于一种“简化慢动作的牙买加幻觉”。

从某些意义上来说，Rhythm & Sound延伸了versioning内在的概念化元素——这以前就曾在牙买加应用过，只不过在当时被适合舞厅语境的元素平衡了。他们的基本风格模式在一张2000年发行的几乎是纯器乐的同名专辑中奠基；但与很多minimal techno艺人不同的是，他们接下来在创作上全盘引入了歌手。到2003年，他们已经发行了数量可观的一系列作品，展示了来自加勒比海的多位歌手，比如牙买加的Cornell Campell和Horace Andy（及其他与“Bullwackies” Barnes有联系的歌手），以及来自加勒比海其他地区的歌手，比如Paul St. Hilare（又名Tikiman）， Walda Gabriel， Jah Walton，Ras Perez，Koki和Ras Donovan，并且添补了一张以经典牙买加方式单独发行的version专辑。

（译自Veal的专著Dub：Soundscapes & Shattered Sounds in Jamaica Reggae， 2007 Wesleyan University Press。 Veal是美国耶鲁大学民族音乐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