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Paul’s Boutique

有记者曾问dj shadow：还记得第一次见识到采样的魔力？shadow答：一九八八年，人手一张《it takes a nation of millions》，听到【black steel in the hour of chaos】用上issac hayes的钢琴。我每次想到这段回答，总会揣测时隔一年后的shadow，也就是1989年的shadow，听过beastie boys的《paul’s boutique》是否收到某种刺激，不再甘心于自身的穷丑撸，一路奋发，一路受刺激，直至成为97年的白富帅。

在前pro-tools年代，在DAT&tapes年代，《paul’s boutique》是一项略显逆天的工程（工程当前，杰作当后）。此时beastie boys与the dust brothers对乐器，对演奏（你大可以认为这不是演奏），对groove的【认知】已远超圈内同仁（想想1991年 massive attack的【daydreaming】仍是硬生生的全曲挪用加伴唱），比方说【shake your rump】的主干若拆解开来，可分为三组break，三组guitar riff，一组由moog琴合成出的bassline（质感极其肥厚），起承转合之流畅之精悍，仿佛浑然天成。我常说与音乐素面相对，其实这老实话只讲了半句，素面相对之后，明白自己是一双拙耳，到底耳朵与耳朵是不一样的。

《paul’s boutique》的采样不求奇，亦不求偏。很难想到【high plains drifter】开场的beat来自eagles，【the sound of science】则是活生生的the sound of the beatles，暂且不管bernard purdie是否为影子鼓手， ringo starr的鼓击原来也颇可听。《paul’s boutique》的采样更有幽默与巧思，比方说【egg man】将《惊魂记》骇人的弦乐音节与《大白鲨》的弦乐合二为一，将curtis mayfield【superfly】与tower of power【drop it in the slot】各自的bassline相衔接成为一段全新的bassline。有人说：音乐，没有高下之分。我倒觉得高下立判。把《paul’s boutique》中任何一曲拿出来跟【I’ll be missing you】相比，孰高孰下？还不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有意思的是beastie boys关起家门曾说不喜第一张专辑，也不喜第二张专辑。因为《licensed to ill》是被rick rubin操，《paul’s boutique》是被the dust brothers操，事不过三，何况是被操。于是《check your head》召来money mark，夹band，淡化采样。依我之陋见，这只是表面说辞，《check your head》实则采样与band两手抓两手硬，一切终于弓马娴熟。【jimmy james】是赤裸裸的jimi hendrix秀场，【finger lickin’ good】中drum break，percussion与scratching错落有致，至此beastie boys对于节奏编配算是熟透，熟而不烂。去年曾和朋友在微博上闲聊，beastie boys当年的心情多半自傲且诡异：你乐迷乐评人爱听不听，听不懂？等老了，跟儿子孙子一起来听。

还是回到《paul’s boutique》，回到开场曲【to all the girls】。在如今耳机为道，不讲究dynamic range的混音年代，我建议各位打开一对音箱，调大音量，以听清楚bob james的电钢琴和idris muhammed的鼓击为宜，从第26秒起可领略到bass的魄力，或者说一种温柔的blow up。这一细节虽不起眼，但我觉得这就是音乐人用心做音乐，这就是看得起乐迷，有兴致带乐迷玩游戏，不像如今的某些音乐人，骨子里连音乐都看不起。

当年《paul’s boutique》一面世即遇冷场，说好听点叫落下种子，待日后参天大树，但寂寞终归是寂寞。七年后，the dust brothers终寻得beck，在《odelay》上名利双收。其实《paul’s boutique》与《odelay》形同姐妹，正所谓出来混，被亏欠的，别人迟早会换。

值春节前夕，放出《paul’s boutique》的采样集子。当然，不是全本。beastie boys和the dust brothers也不敢说全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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